与患者周旋起意外(1 / 2)
第二章
两天后的晚上,也就是收到张淑信息的后的一天,我正式开工了。第一次的心情不能仅仅用激动来形容,更多地是有些害怕。我们的医馆不医身体上的疼痛,而是负责心理上的缺口。虽然我们很少穿白大褂,但是不是也可以被称作白衣天使呢?
时间已近傍晚,华筝还没联系我,这马上要撞见地铁高峰期了;虽说我何采薇有馆里分配的车,无奈大学时期过于懒散,驾照也没有考,让我开车出门不亚于卡丁车上马路——到处乱撞,难道我还有帅哥包接送服务?
我无聊地转了转椅子,瞧瞧我办公室的装修还是不错的,彩色小碎花落地窗帘搭配实木墙壁,美式田园家居壁挂大剌剌地悬在进门时最显眼的地方,实在不像是办公室该有的装横,不过它确实这样,非人力所能改动也。在馆主发给我的入职邮件里以严肃的口吻阐述给我这么个事实:这屋里装饰不能动。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身处二环,地理位置优越不说,包吃包住,薪资优厚,能在这里工作是多么幸福啊。
“采薇姐,华医师来啦,说让你去三号诊疗室。”我的助理田田探个头向我汇报,身子都没进来。这小丫头越无法无天了啊,端茶倒水的工作一大半我亲力亲为也就算了,传个信儿也这么水,然而我都21高龄了,也不打算跟她计较。我现在更想知道华筝好端端让我去三号诊疗室干嘛,难道病人亲自过来啦?
来这里将近一月了,诊疗室我还没进去过,说出去都觉得丢脸啊。我始终觉得,我们医馆设定这么神奇,里面的人肯定也都各有千秋,比如说会个超能力啊什么的,然而事实是医馆除了装饰异样,我就没见过有病人过来看“心病”,实在不知道它怎么运营、自负盈亏的。超能力,我已经不作何奢望了,看见有人在我就知足了。医馆里的医师们大都独来独往,回来时尽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所以直到现在,我只跟自己的小助理和两个“邻居”比较熟悉,我的家人呢?我不知道,或者说我不是很清楚;从前的时光愈发像一盘散沙,要从我指缝间漏完了。
路馆主曾对我说,来到这里工作,你失去不仅仅是你初入职场的锐气和斗志,还有一些从前那些悲恸、狂喜的记忆和情感;当时我是怎么答应她的呢?这个记得倒是还比较清晰:我答应她只要路七医馆没有关门,我就一直任职;而她提供给我远高于我能找到的其他职业的薪资和休息日;当时为什么就决议跟从前的记忆一刀两断了呢?明明这个“从前”就在一个月前,我却记不太清了,但关于“从前”的感觉我一直记得,是迷茫和痛苦、挣扎与疯狂;我不愿再回溯21岁之前的故事,反而是这种新生的感觉赋予我救赎和自由。
“还不快进来,你准备杵门口多久?”,华筝招手让我过去,急什么,明明我才刚推开三号室的门嘛。不过我还是不与他多计较,师傅领进门嘛,虽然华筝只是按照医馆里的规矩形式,但这不妨碍我单方面把他看作师父,谁让他帅呢,人们都愿意亲近美的事物嘛。
我看到了两张床,或者说,两块橡胶底的矩形台,那两块穗枕却表明了这是两张床;华筝低头轻轻转动着手腕上的银表,窃窃嘀咕着什么。
“华筝大医师啊,我们啥时候走?”
“走?不用走,就在这儿,我们睡觉吧。”华筝语气平缓,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直到发觉我许久未发出声响,才扭头满脸疑惑地看向我。
我早已涨红了脸,有一种受骗的错觉,路七医馆原来是个提供不正当服务的地方?只有我傻乎乎以为它是医心的……或许是我红透了的脸颊和双手抱胸的奇怪动作点醒了华筝,为了制止我不断后退的小碎步,这位帅哥虽然无奈,也只好压抑住内心的万马奔腾给我解释医馆治病的手段……
华筝的官方调调我听得不是很明白,大致就是我们需要进入病人的梦境中去运用足够多的……方法吧,去让病人痛改前非。一句话总结下来就是这样,华筝还给我啰嗦了很多细节,然而田田不在,她速记最厉害了,肯定能事无巨细;可让我记这么多东西不是要我命吗?
躺在这张奇怪的床上,自己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我有一种要被发射出去的错觉。黑色的眼罩遮掩了头顶发白的天花板。从我的右边传来华筝低沉的鼓励声:
“采薇啊,别怕。”
舔舔发干的嘴唇,一阵诡异的瞌睡劲头钻进脑袋里,我放开潜意识的戒备,想让自己更快地陷入梦境……
好像身处茫茫大雾中,脚下是木质的平面,周遭的事物好似未对焦镜头下的的动感模糊光影,我下意识地揉揉眼睛,时间流逝一点,四周就清晰一点,闯入别人的梦境原来还需要缓冲啊。我旁边的环境终于回归静态,但很容易就能发现,你能辩明四周,但当你细细观察某个事物时,它便又像失焦的图像仅留一个光圈了。
“是不是觉得很神奇啊?”,身后传来洋洋得意的华筝,对我目瞪口呆的模样满意极了。
“是真的神奇,这些东西,嘿!我竟然能摸到。”,我捞起来桌上的一把锤子,往我左臂上敲了两敲。
“我们是到了高院的法庭。”,华筝绕着法庭走了两圈,“虽然说我们入的是患者的梦,但其实梦的主动权在我们手中,这是为了配合治疗用的。”
“那我们岂不是为所欲为啦!”,如果在梦境里随意支配场景和人物,想让洪敏改过自新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华筝看起来对我这个幼稚的想法嗤之以鼻,但也没有出声反驳我。其实我自己心里有个声音隐隐在说:想让一个人通过一个梦就改过自新、掘弃过往的陋习,且洪敏身上的罪孽如若曝光,结果毫无疑问是漫无天日的牢狱之灾;一个人会傻到将自己送入监狱吗?换做是我,即便醒来后为自己的罪恶痛彻心扉,然而年过花甲,娇妻美眷在怀,只要没人来举报,举报了他能拿出证据吗?唐其其死也死了,他的公司早就已经销声匿迹了。有何理由放弃自己实实握在手里的东西呢?
我蛮不讲理地瘫坐在法庭的大堂:“老天爷啊,我这碰到的是什么疑难杂症啊啊啊啊……”
“走吧”,华筝紧蹙眉头,又开始转动手上的表,他好像一有情绪波动就喜欢转表。
场景迅速切换了,周遭的环境瞬间嘈杂起来,欢呼声和摇滚乐的声音聒得耳朵生疼,从一团明亮跌入缀着花红酒绿的黑,我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却已经跟上了前头走得飞快的华筝,我本能地想拽住他,却发现左手腕上竟然戴上了一个跟华筝那个样式极其相似的手表,好奇心催促我也像华筝平时那样转动了两下,梦里模模糊糊的景物瞬间又坍塌了下去,拔地而起的是一个明亮的街角咖啡馆。
“你的用武之地到了,他在等你。”华筝指指角落处戴着眼镜、埋在笔记本后面的洪敏。
“我又是啥角色啊?”这种被安排地稳稳当当的感觉可真是令人怀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