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伪妻

一

【大人】

女子有些尖刻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志。

【怎么了？】他问，一瞬间惊觉自己嗓音的沙哑。

那女子却不甚在意，面容随着强装友善的笑容扭曲【鬼后娘娘不想试这件嫁衣，新娘子怕羞，在所难免，大人既有化形的本领，何不帮忙一试，吾等也好回去复命。】

他一瞬失了神，视线略略下移，便看见那件嫁衣，艳丽而招摇的红色，仿佛随时都要燃烧起来。

【好。】他听见自己说，简短的，不带一丝情绪的，然而躲在女子身后的小鬼却尖利的笑了起来，像是在狂笑却又像是在大哭，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重重叠叠，填满了他的耳朵，他清明一瞬的意识因着声音彻底混乱，身体却顺从的由着那些异鬼将嫁衣一层层裹上，像是无法逃离的禁锢。

当然，他本来就无处可逃。

在摔在地上前，他微微偏了一下头，于是借助躺下的视角，看到了藏在角落的香炉。

明明是刻着鬼煞的狰狞，然而从那孔中袅袅升起的烟雾，却是暧昧极了的粉色。

他缓缓闭上眼睛，只觉得无力。

还有便是倦意，深重的想让他一睡不醒的倦意。

二

他苏醒时，只觉得坐的地方有些颠簸，然而自己的手脚却是僵麻的很，他疑惑的抬眼，却看见送来嫁衣的女子坐在自己的对面，对上他疑惑的眸子，笑容温和而谦卑。

【还有一些时间才能下花轿呢，鬼后娘娘再睡一会吧。】

然后便有宽大的衣袖带着暗香覆在他的眼上，遮住了所有的光。

他觉得有些冷，因为女子最后给他的眼神。

带着熟悉的轻蔑与似随意一眼，便足以让他遍体生寒。

他闭上了眼，在那暗香的蛊惑下再次陷入梦境。

然后，被什么抬着的花轿停下了。

他终于能活动自己的四肢，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下意识的走下花轿，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拦腰抱起。

他看到一个似乎熟识已久却忘了名字的人，有着比身上嫁衣还要张扬的红发，他说，

【红叶，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酒吞的鬼后了！】

一字一句，恍如梦魇。

他看着自己的手，细白柔软，是一双很美丽的，独属于女人的手，却不是他的手。

【不对。】他轻声呢喃着，想要变回自己原来的样子，却猛地顿住。

他在他璀璨的紫色眼瞳里，看见了一张哭泣的女人的脸。

美丽而苍白，熟悉的妖异。

她停止了小幅度的挣扎，只觉得自己本来的样子陷入了遥远的烟雾里，再也想不起来了。

三

她就这样成了众人嘴里的鬼后。

只是很奇怪，除了大婚之日，众鬼起哄下那个猝不及防的吻，他再没主动碰过她。

她也懵懵懂懂，直觉夫妻不该是这样的，然而夫妻应该如何，她自己却也说不上来，于是便也浑浑噩噩的过了下去。

有时候她会在深夜无来由的惊醒，却又忘记自己做的噩梦，恍惚间去看睡着枕边的他，便被在夜色中泛着幽光的紫色眼眸吓到，不可自控的尖叫出声，然而当烛火燃起时，被她叫声“惊醒”的他，看向她的紫色眼瞳却仍像白日那样温柔眷念。

让她自己也忍不住怀疑自己之前看到的阴冷只是噩梦的余韵。

她开始好奇为何自己嫁给了他，却忘了在此之前相识的记忆，可当她去问他时，他却总在岔开话题。

她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拥有残缺，或者说，她拥有的记忆，都只是些零散的碎片。

所以她越来越频繁的去问他自己的过去，带着自己掩饰的极好的恐惧。

但他却仍不肯回答，只是将她散落的碎发绾到耳后，然后微笑看她。

说来也奇怪，无论她在此之前有多执着，只要他对她做这些动作，她的大脑便会一片空白，再也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于是她麻木的重复着一天天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日子，像是上了釉的莹白肌肤并没有因为她越来越差的睡眠而改变分毫，它仍是那样剔透，甚至因为她的消瘦而变得越发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