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刻的事实】（1 / 2）
直到数天前我还是一名生活在城市里的普普通通的教师，而转眼间就成为了这座「人类之塔」最底层的劳苦工人。
想想真讽刺啊。
我历来不信奉什么因果轮回业报论，而非要说的话，我自诩是个善良正直、至今没做过什么恶事之人。上天不可能会这么惩罚我。
更重要的是，我甚至不知道从我昏迷至今发生了什么，以及怎样离开这里。而且，我的女儿依旧没有半点着落。
我开始怀疑会不会茉莉也被带到了这里呢……
无论如何，在这个信息封闭的地方，我只能慢慢地一点点收集情报了。
对了，忘记说了，我之前是一名大学的历史教师，对人类学和社会学也有一定的研究。
而这座人类之塔，简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社会的浓缩形态。
最底层的人们甚至不能草率地归档于“工人阶级”。相比于此我联想到了更为恰当的——封建社会时期的“农奴”。这儿的人或许更像是“工奴”，连“依附农”的范畴都算不上。
毕竟，好歹依附农还有人身自由，而农奴既没有人身自由也没有财产。
至于「上层」的人们，虽然我尚未亲眼见过他们的生活姿态，但想必位高者权重，那注定是底层的人们此生都无法触及乃至想象的生活。
……真想亲眼看一看呐。
我忽然产生了想要窥探上层世界的想法。
我认为这无可厚非，毕竟人的内心总会渴望于追求更美好的生活。没有人会安于糟糕透顶的生活。
至少我所知道的世界的人们便是如此。
并且，翰谟大叔也说过似乎有办法能够去往上层。到了上层以后，收集情报也会更加方便，或许也能寻到离开此处的方法。
但是，至少现在，我放不下这儿的人们。就这么撒手离开，我着实于心不忍。
更何况我连如何去往上层都尚未得知，现阶段情报的的确确十分稀缺。加之我不过是个渺小的F1底层平民，前往「上层」根本是痴人说梦罢了。
好一座荒谬残酷的“人类之塔”。
而此刻我正置身于其中，这是我必须清楚认识到的事实。
也罢，先扮演好我身为“工奴”的角色吧。我必须转换一下以往的思维模式，试着接受这儿的世界规则，以便更好地融入其中并收集更多的情报。
首先，就从翰谟大叔的工厂开始习惯作为一名“工奴”的工作生活。
回过神来，翰谟已经将工厂的大门完全敞开了。
“开工了开工了!大伙动作都麻利点!”
随着翰谟的一声号召，门口聚集的人们开始向门内涌入，我随着人流来到了工厂内部。
这着实是一座巨大的工厂，不止外部，它的里边同样大而宽敞——一条条传送带状的生产流水线、巨大的机械仪器、冒着滚滚浓烟和蒸汽的火炉……
当我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时，大伙竟然早就以飞快的态势来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开始了工作。
想必每日都是这样，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怎么样是座很棒的工厂吧!”翰谟走到了我身旁，自豪地笑道。
“确实。不过说实话，我可看不懂那些巨大的机械是怎么运作的。若是要我去摆弄那些大家伙，恐怕太强人所难了点。”我无奈地笑道。
“哈哈，也是也是。但放心好了，你的工作可不是那个，是「审查员」。这个可没什么难的。”
“「审查员」”
“是的。看到那些流水线上的工人了吗，他们在进行机械零部件的生产加工。但是生产出来的东西不一定是达标合格的，会有残次品混在里边。而你的工作就是负责审查出这些残次品，然后汇报给「统计员」，之后统计员再重新调整生产数目并发布任务以保证当天能够按时按量完工。”
“等等，问题是我从没见过这些玩意，别说结构，连名字都叫不出。让一个没有半点经验的外行人来干这个真的好吗”
“这你大可放心。我们工厂会定期固定生产某种机械部件，最近就在制造一种涡轮增压器，结构算不上复杂，等我给你讲讲你就可以上路了。放心，你这种脑袋灵光的人要不了多久就能学会。”
说着，翰谟就去远处取来了一个成品，看起来像是某种涡轮装置，结构确实算不上太复杂。
话说，我已经是第二次被人夸了。先是路克，现在又是翰谟。
……为什么呢我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绝非什么值得如此称赞之人。何况，明明先前素未蒙面，他们是如何得出的结论呢
无所谓了。
我正准备接过涡轮装置一探究竟。
“哦，等等等等，别和我说你想徒手拿这个。喏，戴上，以后在工厂里都得戴着。”
翰谟仍给我一副脏脏的粗布手套，上边被机油和各种工业原料染的黝黑。我有点不情愿地戴上了它，这样我似乎离一个正儿八经的工人又迈进了一步。
之后，翰谟和我大略讲了讲这个涡轮装置的结构和原理，包括它的残次品与合格品的区别。或许由于它在我的世界是个还算常见的不太复杂的装置，我很快便掌握了如何辨别这东西是否达标。
翰谟拿了几个样板检验我，见我都准确无误找出了残次品并具体指出其问题出在哪后，高兴地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说：“学的很快嘛!你合格了，可以上岗了!你负责从最里边往外数的那三条线，「统计员」在那边。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当然我那个时候要有空。好好干，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哈哈哈…”
翰谟似乎能在豪爽和严肃两种性格之间随意切换，换我可做不到。
我就这么“转正”成为了上岗工人，说实话太过突然我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行吧，该去工作了。我可不想诶「治安员」的毒打。
“哦对了，如果火炉没有煤了记得顺手铲一点，那些榆木脑袋的工人根本想不起来。”临走前翰谟又嘱咐了一句。
看来这份工作不会很轻松了。
之后，我正式作为一名「审查员」开始了第一次工作。
说实话，这份工作其实算不上太辛苦，因为你不需要动手生产零件，也不需要长途跋涉搬运什么很重的货物。只是，它对你的体能和脑力有着极大的挑战。
我负责三条流水线，需要一边兼顾三边的实时生产情况，一边仔细排查每一个成品是否合格。哦对了，有时火炉快没有能源了我还需要不时去铲几铲子煤进去。
当然我也很好奇这些煤是从哪来的。塔里莫非有挖矿场吗亦或是外边带回来的
而残次品虽说不算太多但也有相当的数目，因为之前翰谟告诉过我这些产品一定要精益求精，所以哪怕只是很小的问题也不得不揪出来打回整改。
我排查后若判断是残次品，则还需按照不同的问题分类整理好后带去给「统计员」。若「统计员」的判断与我一致，那便要再次调整工厂任务，轻则进行修改，重则回炉重造。
在这样一个高温封闭缺氧的环境里，我不但需要三个方向到处跑，而且还要时刻保持高度的集中力和判断力。
真是对体力脑力的双重挑战啊。
不过或许因为我是一名教师的缘故，平时工作都需要大量用脑，加之有偶尔健身的习惯，所以于我而言虽然挺辛苦，但也算绰绰有余完成了工作。
在工作途中，我会不时观望一下其他工人的状态。有的人甚至已经大汗淋漓，面目近乎于狰狞状了，连拿工具的手都在不时颤抖，然而他们却不知疲倦似的，用袖子擦了擦汗继续着工作，就像一台台人形机器一般。
我实在不忍心，总会将目光迅速撤离，但又忍不住回头观望。
怪不得会有这么多的残次品，工人的体力都已经透支到这个份上了……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有响亮的钟声传来。声音十分巨大，响彻着整个底层。
“好啦!大伙们!今天上午的工作结束了!都快给我吃饭去，下午要打起百倍的精神再接再厉啊!”
“好的!厂长!”
翰谟大叔听到钟声后大声令下，整个工厂的人不约而同齐声应答。
我似乎沉浸于工作模式太久，瞬间才被这一连串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毕竟这样压抑而紧张的氛围让人想要分神都难。
我擦了擦汗，环顾四周，发现工人们都在各自收拾东西，之后迅速涌向工厂之外，仿佛进来时那般。
而我似乎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脑子里净是诸如还有几个残次品没处理的问题。
我随意找了个台子坐下，缓缓脱掉了工作服，就这么仰望着天花板。
要是此时再来一杯冰威士忌就再好不过了。
身心疲惫，心力交瘁，我感到手脚都是软的。有一种骨头要散架的感觉。
这样的工作强度可着实要命，难以想象这儿其他的工人是如何日复一日往复如此的。
“怎么还待在这里不去吃饭吗肚子肯定饿了吧。”翰谟大叔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