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岳番外9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1 / 2)
申奕朗在假期结束之后回了学校,像往常一样,讲课或者讲习题的时候偶尔会蹦出几个冷笑话,台下的人迟迟反应不过来,待反应过来后笑成一片。所有同学都喜欢化学课,老师风度翩翩,课也讲得生动有趣,但只有宁岳知道申奕朗其实并没有那么开心。
宁岳发现魏继扬竟然也知道申奕朗打算离职的事。
魏继扬跟宁岳分享刚得知的秘密,露出很担忧的表情,“我去找申老师问明年上半学期竞赛方面的事,他跟我说到那个时候化竞可能就不是他带了,我这才知道他不准备继续当老师了。”
“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申老师是C大的研究生,按理说大好前途,应该继续做科研的,为什么会来咱们学校当老师啊?”
“说起来,我还挺喜欢化学的,不过以后应该不会从事这方面工作,你呢?”
猝不及防被问到,宁岳才终于开口,语气透着冷淡:“现在说这个太早了,以后变数还很多。”
“嗯,确实,”魏继扬点点头,知道他总是这样,也没在意,接着说:“我问他为什么要换工作,他说当老师需要有很多的责任心,而他没那么多,但我觉得申老师教得很好啊,也挺负责的。”
“是啊。”宁岳说。没有比申奕朗更负责的人,但他的责任心已经所剩无几,恐怕给不了更多人了。
宁岳把手里的笔转得飞起,面上一派平静,但心里却不平,申奕朗怎么什么都跟魏继扬说?
申奕朗对魏继扬,就像所有老师对待成绩优异讨人喜欢的学生那样,这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但他对宁岳却格外冷淡,除了必要的学习上的事以外,不会跟他说一句多余的话。
对我就不能也像对他那样吗?拜托看我的时候也笑一笑吧。
明明我成绩也很好,我也可以比现在更好的。
宁岳知道贪心不足,他不该要求太多,却还是会感到失落与不甘心。
周五下午的竞赛辅导课结束后,宁岳没不着急走,而是坐在座位上,等着大家都走出去,等到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申奕朗问他:“怎么还不走?”
窗外夕阳沉下去,教室里没有开灯,世界仿佛只余几道暖黄的光线,昏暗地洒在人间,显得静谧又孤独。
申奕朗半边脸好像也融在光里,一道即将熄下去的微弱的光。
“你知道我喜欢你吧。”宁岳说。
声音并不大,然而在寂静空旷的教室里能清晰地听见回响。
没有任何铺垫,也不是某个特定的场合,他就这样不加掩饰地说了出来,宁岳自己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他甚至已经不期待任何回应,只想看到申奕朗脸上出现不再平静的表情。
但宁岳还是胆怯地不敢看他,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只敢垂头看讲桌上的那盆六月雪,枝干微微朝外倾斜,开得绿意盎然。那是以班级的名义送的,被申奕朗照顾得很好。
“知道,”可申奕朗的反应太平淡了,他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平淡地告诉宁岳,“你不应该喜欢我。”
“你还没有接触过多少人,以前见过我那样,可能是受了我的……我是说,我可能是给你带来了一些不太好的影响。你的人生很广阔,就算喜欢男生,以后也有很多尝试的可能,”申奕朗说得有点慢,像是在很认真地思考着,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要局限在我身上。”
你他妈在说什么啊?宁岳头一次生出一种想骂脏话的冲动。
“不是!”宁岳并不想听申奕朗讲人生,讲以后。以后的事,留到以后再讲不可以吗?
宁岳摇了摇头,直勾勾地看向他:“你搞错了因果关系,不是局限在你身上,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只关注你,看不见别人,也不想看!”
申奕朗大概不想同他争辩,也可能累了,他最后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仍然会觉得抱歉。
“那,对不起。”宁岳小声说。
就这样吧,不要被讨厌。宁岳眨了眨眼,他只是表了一个注定失败的白,被拒绝了,只是这样而已。
可申奕朗何其无辜,只因为宁岳父母的几句话,家里便遭受了无妄之灾。他放弃了远大理想,也没有去别的地方。申奕朗打他骂他,他都可以接受,但申奕朗不怪他,或许是怪过的,但后来也只是尽量远离他,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说过最重的话是,也就是那一句“我不会喜欢你。”
这句话对宁岳有伤害吗?有的。但跟申奕朗经历过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你道什么歉呢。”申奕朗还是这样说,虚无缥缈的一句话。
但宁岳只能听到窗外榕树叶被风吹落的声音,风把秋天也带走了。
宁岳在高一上学期末提交了转班申请,但年级主任没有批准。
于是不久之后的期末考试,他化学考了绝对的高分,其他科目却平平,班级排名卡在倒数第三,年级第五十九,而平行班刚好有几个人进步了很多名。开学后,他如愿去了平行班。
正因为在表白之前他就已经做了转班的决定,所以那时才敢无所顾忌地表白。
六班在教学楼顶楼,离申奕朗的办公室很远。宁岳总是很早来学校,偶尔一两次,他能从窗边看见,申奕朗脚步匆匆地从校门口进来。手里夹着几本书,有时候还拿着打火机,边走边塞进裤子口袋里,可能是刚在来学校的路上抽完了一支烟。以前没见过他抽烟,或许以前也抽,当然不能在学校里,而是在宁岳不知道的地方。
他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你跟家里怎么交待的?”申奕朗开学后第一次和他说话,是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那时候已经开学有一段时间了,申奕朗却像刚知道这回事,对班里多了谁少了谁都后知后觉。
“我那时候发烧了,”宁岳勾了勾唇角,声音软软的,没什么生气,好像发烧尚未痊愈,但笑里却透出一点狡黠,“谁都有发挥失常的时候嘛。”
申奕朗没有离职。宁岳听说他的父亲在寒假里去世了,不知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但想必是有关联的。
申奕朗看上去似乎比去年憔悴了一点,瘦了一点,也可能只是宁岳的心理作用,他明明还是那么好看。
申奕朗好像平静地接受了庸常的生活。C大研究生教高中是有些大材小用,但也不能说是庸常。教育行业浑水摸鱼容易,学生的钱也最好赚,是这样的,最起码竞赛指导老师的工资就很让普通老师羡慕。
教师平均工资普遍较少,但听路法言说,竞赛指导老师的月工资加上各种补贴外快,多达五位数。
会觉得申奕朗不再追求远大理想,变庸俗了吗?当然不可能。宁岳巴不得申奕朗一直教书,自己一直做他的学生。
现在他们的交集就只有每周一次的竞赛辅导,从前和现在似乎没有多少变化,宁岳期待的所有事,仍旧都和申奕朗有关。
宁岳刚进入六班时,别人来找他说话,多多少少有点好奇和探究的意思,但他全然不在乎,待人真诚又客气,很快便在班里建立了良好的人际关系。
平行班和原来的班级好像差不多。不同的是六班的班级气氛异常活跃,老师讲课时的劲头也很足,坏处是这样的课堂会显得有点乱。
每天早课,老师们几乎都会愤怒且习以为常地点一个人的名字:“郝艾!!”
下面总有几个人起哄:“起床了起床了!”
英语老师上课也必会点郝艾的名字,叫他回答问题,或者让他别睡觉。
到了六班他才知道,原来学习没那么好也是会被老师喜欢的,也真的有人能做到被身边所有人喜欢。
郝艾混得很开,看上去跟谁的关系都挺好,这让宁岳觉得匪夷所思,但也有点新奇。
同样让他觉得新奇的还有路法言,真不知道他每天哪来这么多的开心事,课间闲聊,经常聊着聊着后排几个人就一通傻乐,连带着半个班都跟着乐。他很羡慕这种什么想法都可以明晃晃地写在脸上的人。好心情大概是会被传染的,久而久之,宁岳也会产生一种比之前要开心一点的感觉。
在六班的半学期,他一直保持班级第一,且把第二名甩得很远,直到高二上学期,钟休的出现打破了这种情况。
他们都是搞竞赛的,宁岳一度以为他和钟休是一类人。
并不是。钟休是那种真正意义上有天赋的人,自信,又非常自我。是那种令宁岳十分羡慕的自我,随心所欲,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有股冷淡的距离感,也不怎么爱理人。
钟休对谁都冷淡,唯独对郝艾特别。宁岳觉得钟休跟郝艾在一起时,他身上的距离感仿佛也消减了。
起初宁岳觉得这俩人关系好得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因为滑板熟起来的。
似乎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喜欢酷的,带有冒险性质的事物。宁岳也体验了几次钟休的滑板,发现自己对此并不感兴趣,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自己玩得没他们好,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练习。
他放学后常常和他们一起出去,然后在校门口看着他们勾肩搭背地朝宿舍的方向走,宁岳从未说过,他其实也挺想体验一下住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