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1 / 2)
温让还没足月就被亲生父母当怪物一样丢在了孤儿院门口,狂风雪夜,雪花大的迷人眼,他身上都没裹一件厚实的冬衣。院长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晚上起夜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开门去看,这才发现快要冻死过去的温让。五十多岁的老人,前两天刚闪了腰,用拳头抵着受伤的位置,忍着疼,抱起了啼哭的婴孩。
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院长将冻僵的小温让放进温暖的被窝,节俭的老人第一次开了房间的空调。他从暖水瓶里倒下一盆开水,兑上一瓢凉水试过水温,这才将身体渐渐回暖的小温让抱起来。小温让乖的很,进屋后就止了泪,院长小心翼翼脱下他身上单薄的棉衣,这才明了为何这么小的孩子会被亲生父母狠心扔下。
双性人,罕见的性别。院长抱着小温让,怜惜地看着他,枯坐良久,叹了口气。第二天,孤儿院多了个孩子,院长给他取名林让。
小林让在院长的悉心照顾下健康长至六岁,在某一个寻常不过的清晨,温启东夫妇拿着一堆材料来到这里。他们结婚六年,身体康健,但一直没有孩子。家里的压力,邻里的碎言压在他们肩头,不得已,他们来到这里,选择领养一个孩子。
小林让被院长牵着,小小的个头躲在院长身后,怯怯地探出头,露出一双大而圆的杏眼。
年轻时候的赵美玲是个目色温柔的女人,她弯起眉眼,朝小林让友好地笑。她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递到小林让面前,示意他吃。
小林让抬头看院长,征询他的意见,看到院长点头后,这才伸出手,拿了一颗水果糖。拿了也不吃,捂在手心,大而圆的杏眼好奇地望着赵美玲。
赵美玲索性就这么蹲着,轻声细语同小林让说话。小孩儿胆怯,赵美玲问一句,他才答一句。一口小奶音,像含着一块奶糖。
院长看着温启东拿来的资料,两人都有稳定的工作,又在城区,他们有能力给林让一个家。但是一想到林让异于常人的身体……天人交战许久,到底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他将林让的身体情况一五一十告诉温启东,没有半点隐瞒,但存了私心,想要博几分赵美玲母性的关怀和同情,于是夸大林让小时受过的苦,说到动情处,浑浊的目光里有了泪光。温启东一个大老爷们儿,当场也红了眼眶。夫妻二人一致点头,签了协议,领养林让。
自此,林让随温启东姓,入了温家户口,改名温让。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昨日发生。温让躺在床上,胳膊横于眼眶。他翻了个身,将汗湿的后背朝向勤恳转动扇叶的手提风扇。平心而论,赵美玲对他很好,至少在他小的时候还是很好的,吃的穿的,别的小朋友有的,都没缺给他。更没因为他异于常人的身体而嫌他一句,还小心保护,不让外人知道。但造化弄人,六年没有孩子的赵美玲,在温让来到这个家的第三年,怀孕了。
家里有了一个流着夫妻二人血液的亲子,温让这个养子的地位在家里就变得微妙起来。倒是没有苛待,但比之以前,还是忽视了不少。在孤儿院长大的温让,会看人脸色,知道家里即将多出一个小孩后,极力降低自己在这个家的存在感,就怕自己惹了赵美玲不顺心,被他们赶出家门。
读书之后,温让在学习上的劣势凸显出来。尽管他下足功夫,费心费力,成绩依然只能在中游起伏。而温侑,上课睡觉,回家冲浪,依然稳坐年级前三的交椅。天赋这种东西,有时候真是让人嫉妒。
人是务实利己主义者。一个成绩平平还身带畸形的养子,一个成绩优异身体健康的亲子,天平的秤该往哪里倾斜,不言自明。
温让平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游走在天花板上。他不怨温侑的出生夺走他该有的一切,也不怨赵美玲对他阴阳怪气的指责。他们把自己养这么大,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他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去指责赵美玲对温侑的偏爱。对于温侑,他只是羡慕,羡慕温侑能有一个家。
而他的家,那排绿瓦红砖房,早在他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被私人征用改成了疗养院。瓦砾高楼起,他再没有家。
许婕敲响房门,手上拿着一杯牛奶,“淮一,在里面吗?”
许淮一刚洗完澡,上半身裸着,只在腰上围一条浴巾,听到敲门声,立马说:“妈妈,你等等,刚洗完澡,我穿个衣服!”
许婕笑道:“好,妈妈不进来,你别着急,慢慢穿。”
许淮一穿好衣服来开门,冷气窜出来,扑在许婕脸上,让她打了个冷噤,“空调开这么低?”她走进去,把牛奶放桌上,“今天下午去同学家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