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上(1 / 1)
战后的上庸城一片狼藉,年久失修的祠堂围满了糊墙的人,手执工具来去匆匆,殷越和这些平民百姓都混熟了,打个招呼就帮忙掺和搅拌糯米砂浆,边搅边聊天。
他喜欢和这些市井小民相处,随意话家常,东边儿街的辘轳还有西边儿街的坊,天南地北敞开心扉无所不谈,阶级的差异反而带来更多观点的碰撞,这是在尔虞我诈的朝堂找不到的归属感。
暮色即将隐没时,修缮事宜也大部分弄好了,殷越擦了擦额间的汗,徒步走在街上,沿途的小摊贩都在忙碌地收摊准备回家。
阮疆戴着个面如生漆的鬼帝神荼面具,悄声潜行在殷越身后,粗声粗气地喊叫着,声音还有些阴测测的,“殷将军,拿命来!”
殷越转头就看见阮疆戴着个不知从何得来的面具,哭笑不得,军营里发生的那点郁卒和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了,他缓缓摘下阮疆这副凶神恶煞的面具,呼吸刹时窒住。
灼灼山色映入阮疆眼中,黑白分明的眸子恰到好处地拢住了这点微乎其微的暮色,连落日最后一抹余晖也尽入他眼,宛若神明眷顾之子。
而阮疆左耳耳垂上坠了枚碎钻耳钉,闪耀跃动着日暮尽头的辉芒,光泽感十足,颤动扰乱了殷越心弦,他觉得自己心跳凭空漏了一拍。
“你怎的又来了?”殷越将面具扔向阮疆怀里,恨自己不争气轻而易举被阮疆所迷惑,急忙转过身去负手前行,神态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慌张。
他不敢再看这个不知带着何种目的接近他的少年了,害怕一个不留神就坠入了别人为他织就而成的无底深渊。
所以他对阮疆的感情只能止步于喜欢,也只能是浮于表面的喜欢,一旦动心,便是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殷越端的是一派刚正不可之势,弄得阮疆偏想去逗他,他故意加快脚步走在殷越前吊儿郎当地把面具顶在食指上转圈儿,仰头故作天真无辜的模样,“怎么殷将军是黄花大闺女,还不许人看的啊?”
无论殷越做什么,总有一道灼热目光牢牢锁定他,搞得他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走路走成同手同脚的顺拐。
毕竟殷越永远是他目光所及,追寻之处。
“那你也别老盯着我!”殷越觉得自己仿佛良家妇女遇到了地痞流氓,讲道理也讲不通,试问谁顶得住阮疆那跟块儿狗皮膏药似的目光?
“你好看呗,我就想多看你几眼嘛,总也看不够似的。怎么你还要收费?我把自己抵给你够不够?”
阮疆像个囚犯一样乖乖伸出双手服软,让殷越握住自己手腕,而殷越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我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看的,阮公子莫要再取笑段某了。”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殷将军虽然行事粗犷了些,但在我眼里就是比那些望春楼的什么头牌姑娘还要好看不知多少倍。我平生无甚志向,就有那么一点爱好,”阮疆靠近殷越耳边,呵气如兰,“我呀,就爱欺负老实人!”说完就哈哈地笑着跑远了。
“你!”殷越站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在他的从军生涯里,还没有遇到过敢这么对他放肆的人,即使有也早就被麻溜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