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0元(1 / 2)
青荷被告知,选修第二专业,每年需要交纳3600元 。
3600元,不是大数目,但对青荷来说,却是半年生活费。
虞超美退休了,一向强悍的身体,突然变得疾病缠身,不高的退休金都买药了。
父亲刘跃进是个车工,性格暴烈。下岗后去了家私营企业,收入还好。但三年前,企业引进了一条德国生产线。刘跃进英文、德文都不识,图纸也看不懂。他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加工,收入很少。
弟弟青杨,读高一,成绩不好,各种培训班的费用却很高。
青荷正想学费怎么向家里开口,妈妈打来电话。一反往日的彪悍,甚至还有点柔和,让她回家一趟。
青荷深感意外,她和妈妈之间,从没建立过至亲的纽带,知道身世后,她们之间无形中树了道墙。
中考前做身份证,青荷拿户口本时,看到了自己的收养证明。震惊之余,很多东西忽然就解释通了。以前总以为父母对自己的求全责备,是为自己好,对他们姐弟两个的厚薄之分,是因为重男轻女的缘故。
从那以后,她感到和这个家,树起了一道屏障,隔离着与家人的交流。她把自己的心层层包裹起来,仿佛像包扎滴血的伤口一样,尽量不让鲜血渗出来,洇了自尊的外衣。
晚上,宿舍的人都在。
梅眉吃着杂粮饼干,继续着减肥工程。湛蓝敷着面膜,白晃晃的,像僵尸。胡谨言在看米奇阿尔博姆的《相约星期二》。
青荷说想要赚钱,问大家有什么途径。
梅眉半口饼干含在嘴里说,干吗要赚钱?
交学费。
你要学两个专业,还要赚钱,可能吗?你又没有三头六臂。梅眉不以为然地说。
学校有勤工俭学部,你可以申请一个岗位。胡谨言在学生会工作,她对学校的事比较清楚。
学校里的工作不好,会被同学看不起。在图书馆还好,有个学长在食堂做,我看着就替他难过。我要打工也不会在学校里,现在外面的培训机构那么多,凭我们学校的名气,当个老师不要太容易哦。湛蓝的嘴不能张大,说话声嗡嗡。
青荷,你干嘛要打工啊,你家时医生家里有钱,你那位胡同学更有钱,何苦来着,有福不会享。梅眉说。
他们有钱跟我有什么关系。青荷不理解梅眉会这样说。
是啊,他们有钱和青荷有什么关系?难道说青荷现在让他们替她付学费?青荷不是那样的人,不过说回来,如果青荷是那样的人,他们也就不会在意青荷了。湛蓝说。
还是湛蓝了解我。你说的培训机构,我也听说过。你明天下午有空吗?陪我一起去看看。青荷说。
好啊,我也想找一份兼职,能养活自己。有钱了,才能有想法。
好吧,你们都要做女强人了,言言,你去吗?梅眉看向胡谨言。
我可能没时间,周六要去临终关怀医院,有一个奶奶九十多了,家里一个亲人也没有。她意识还很清晰,但各脏器都已衰竭,日子不多了。胡谨言说。
你怎么知道的?梅眉大感意外,饼干都掉在地上。
我是志愿者。胡谨言平静地说,对室友的吃惊一点都不意外。
哦,你怎么会去做志愿者的?湛蓝也很好奇,在她的印象里,胡谨言对什么人都充满了友善。上次班里同学的母亲出了车祸,人送到医院,她还和同学一起陪护了两天,发动同学捐款,自己还捐了1000元。
家里的影响,爸爸妈妈都做慈善。寒暑假时,妈妈都会带我和姐姐去。胡谨言说。
青荷看着胡谨言,突然感到她脸上泛着圣母样的光辉。自己最多是不占别人的便宜,不去做不利于他人的事,也会帮别人,但没有像胡谨言那样,会把助人当做一件事长期去做。
你说你爸爸妈妈都做慈善,他们不上班吗?湛蓝说。
我爸爸上班,妈妈做慈善,她是全国慈善协会的会员。胡谨言的语气中透着自豪。
你爸爸一定很有钱,你妈妈拿你爸爸的钱去做慈善。青荷总结道。
也不是很有钱。胡谨言低下头不说了。
三人看着胡谨言不说了,也就不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了。青荷感到自己和胡谨言相比,境界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但是她知道这个不是她的问题。胡谨言之所以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做志愿者,是因为她的生活衣食无忧,不会因为3600元钱就要去做兼职。想到这,她也就释然了。不过青荷想,等以后有钱了,一定办一个福利院,收养那些被父母遗弃的婴儿。
青荷再一次感到没有钱,人就会变得卑微。
第二天下午,青荷和湛蓝拿着准备好的简历,信心满满地从学校出发。根据两人在网上查好的路线,从最近的培英培训中心开始。
培英培训中心离学校只有一站路,两人觉得走路过去就行。于是,一路说说笑笑,好似出门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