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1 / 2）
世上根本就没有强求能得来的东西，如果有，那只是妥协之后得来的不完美。</p>
一段感情，往往从怀疑开始破碎。</p>
就连丹朱都看出来，旭凤和锦觅的关系变了。若说他们以往是恋人，那两人现在的关系就是互通姓名的普通朋友，仅此而已。</p>
而这一切，都是由旭凤主导。</p>
他尝试无数次劝谏旭凤，但收效甚微，旭凤我行我素的性格让他实难游说，现在让他安心的，是锦觅对润玉同样不冷不热。</p>
……</p>
也不知锦觅是如何发现的证据，总之，她竟找到了一丝关于先花神之死的蛛丝马迹——有人给了她一个由早就魂飞魄散的魇兽留下的无色梦珠。</p>
无色，也就是不知真假。不是所见梦，也不是所思梦。</p>
里面只记载了一段模糊不清的影像：荼姚站在临渊台上，笑的得意洋洋，那双丹凤眼里透出的狠毒和畅快让人不寒而栗，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先花神的绝望随着下坠的画面被无限放大……</p>
锦觅又一次找来旭凤，问他关于先花神和水神遇袭一事到底查得如何，她本还抱有希翼，可得到的却是旭凤随口的一句：“还在查，相信快要找到证据了。”</p>
和以往一样的敷衍。</p>
她定定地看着旭凤那张隐有局促的脸，久久不发一言。</p>
旭凤也不时打量一脸平静的锦觅，他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可看到锦觅淡漠的脸，却不知如何开口。</p>
最后，还是锦觅先打破了沉默。</p>
“旭凤，”她朱唇轻启，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真的对穗禾公主，只是表兄妹之情吗？”</p>
旭凤皱眉，“我已经和她达成协议，穗禾……穗禾已经同意退婚了。”</p>
“我是问你，穗禾公主和你真的只有表兄妹之情吗？”旭凤的左右而言它令她气愤，“在大荒的时候，你们相处的太过自然，你别告诉我你没有发现！我只要一个答案，真心的答案。”</p>
旭凤望着锦觅清澈的眼睛，只见那双过往饱含柔情秋波的眼眸里，如今满是责问。</p>
锦觅不一样了。</p>
旭凤觉得锦觅变了，她开始会探究，会产生一些疑神疑鬼的想法。</p>
经历水神一事，纯真已经离她远去，她也开始长出了防备的外壳。</p>
于是他又想起了千年前的穗禾。</p>
那时候的她也曾经和以往的锦觅一样，不，应该说更安静一些。</p>
她一直跟在他背后成长，他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烦得和跟屁虫一样。</p>
或许这和他崇拜英雄的心有关。他虽然很烦，却很乐意保护她，因为那是他为数不多的能表现男子气概的事情了。</p>
直到她成年那天，一切都变了。</p>
母神把穗禾带走了，那个纯真的、蠢蠢的、爱胡闹闯祸的小女孩不见了，再回来时，旭凤觉得穗禾变了，她虽然还叫他表哥，但那也是私下里的，在外边，她开始和别人一样，喊他殿下。她变得心中城府、八面玲珑。回来的穗禾再也不用他的庇护，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羽翼，穗禾公主的名声也在天界传开——母神的接班人。</p>
是的，就连他也无可否认，穗禾和母神越来越像了。</p>
旭凤看着怀里的粗制玉佩，那上面是几个少年幼稚的诺言，也是回不去的曾经。</p>
他沉沉地呼了口气，又抬眸看锦觅，坦白道：“在没遇见你之前，我曾经以为我会和穗禾成婚……”他似乎在陈述一个事实，“事实上，我是有这么想的，因为那是母神的安排，穗禾也算知根知底之人，就算我们没有爱在里面也可以一直生活下去，你所说的自然，只是我和她一起太久，也太熟了，我们就像一家人……”</p>
旭凤拉着锦觅的手，像在发誓，在向意中人表明自己的忠心，”但再遇见你之后，我清楚地感觉到了心动，明白了什么叫喜欢……”他拉着她的手抚到自己的心口，“我喜欢你，真的。”</p>
锦觅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奋力把手从旭凤怀里抽出来，“我父亲说的对，你果然是这样。”</p>
“天帝已经亲口承认了穗禾公主与你的关系，不管如何，她都会是你的天后。”</p>
“我会向父帝禀明……”</p>
“不必了！”</p>
她不再给他辩解的机会，随即拿出梦珠给他看。旭凤看着梦珠里的画面，眉头锁得越来越紧，到最后，他挥手散掉了梦境。</p>
“这是假的。”旭凤斩钉截铁地说，“黄色是所见梦，蓝色是所思梦，这无色的东西，分明是捏造出来的！锦觅，你想想，我母神是上神，有哪只魇兽梦接近她？有人在利用你！”</p>
锦觅笑了，她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可这又有什么关系？看旭凤维护天后的模样就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她早就知道的，在大荒，在九霄云殿，他一直在维护她们，却独独把她摘了出来。</p>
“我和润玉的婚约……”锦觅顿了一下，随即下定决心，一字一顿，“依旧作数。”</p>
“为什么！”旭凤吃惊不已，他看着锦觅，企图从中看出她的躲闪和故意，却发现她的眼神是如此的坚定。但他不愿相信，也不愿放弃，“我已经和兄长说，我会把天帝的位置给他！我只要你！我们可以离开天界，去寻一个安稳的地方生活！”</p>
旭凤的肢体动作有些可笑和粗鲁，锦觅冷着脸退开一步，淡淡地开口，“你就这么确定，天帝的位置一定是你的吗？”</p>
见旭凤无话可说，她又道：“余生很长，但我一定会找出杀害我母亲的真凶！”说罢人便走了，一刻也不多呆。</p>
锦觅走了很久，旭凤才起身，他要找到母神问个清楚！</p>
只是真的到了紫方云宫，他的勇气便没了。</p>
无他，盖因里面住着的不是别人，是生他、养他、爱他的母神，他又如何能开得了口？</p>
也真的需要他开口问吗？</p>
事实，不正是那样吗？</p>
旭凤痛苦地闭上眼，他终于知道，选择才是事件最难的东西，世上从来都没有两全其美的，总要为了得到一样，而失去另一样。</p>
锦觅，是真的要离开他了呀……</p>
旭凤一时心火难抑，再加上连日为穗禾渡灵力疗伤而灵力不足，身体早就不堪重负，在被锦觅拒绝的双重打击下，竟一时焦急，昏倒在了紫方云宫门口，还是荼姚从外边回来发现了晕倒的旭凤，才将他带回宫中医治。</p>
……</p>
旭凤晕倒的三日后，穗禾就被放了出来。</p>
当时天帝是这么说的，穗禾公主行刺水神证据不足，且水神尚在，千年后水神再归，自有论断云云。</p>
神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千年光阴也不过随口一谈，弹指一瞬。</p>
所以也没多少人有异议，有的那些也不过是不重要的仙家，人微言轻，天帝都不会去理会他们。</p>
穗禾来到紫方云宫就被荼姚接到了旭凤床前，经由姨母一说，穗禾这才知道，原来旭凤已经昏迷了三日。</p>
“你来照顾他。”荼姚对穗禾吩咐，“他的情况已经大好，只是神魂还不愿醒来，这几日你就多劳心一些。”</p>
穗禾行礼，郑重道：“穗禾不会让表哥有任何差错的。”</p>
荼姚满意地点点头，这时，一名影卫飞快走了进来，对荼姚耳语几句，荼姚听罢露出一丝冷笑，随即和影卫出了宫。</p>
穗禾望着姨母匆匆而去的身影楞了会，也不知姨母是遇见了何事才如此急切。</p>
她回身，发现一旁的桌子上有几张文书，上面都是一些在天界的鸟族部队的调遣令，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其中根本：原本属于天后卫队的士兵被抽掉了六成，联想前些日子天帝同她说过的姨母为救她所付出的巨大代价，想必就是姨母交出了大部分兵权吧。穗禾能想象，姨母那么高傲的人，当时做出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艰难——兵力是天后权力的象征，交出这么多兵权，相当于日后姨母要受天帝主导……</p>
她有过一瞬间的自怨自艾，可事情已经发生，她知道再去痛心追悔已经无用，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姨母的嘱咐，照顾好昏迷的表哥。</p>
床榻上的旭凤安安静静的，是穗禾从未见过的模样，他的脸还是和以往一样柔和，又因昏迷的关系还多了些柔弱的味道。</p>
穗禾的手抚上旭凤的脸庞，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就像对待一樽易碎的瓷器，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弄碎。</p>
“旭凤……”她把他的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心中默默地为他祈祷，“快点醒过来吧，求你了。”</p>
旭凤的手指清凉，带着一些梧桐籽的香味，她用额头轻轻摩挲，好似千年前那般依赖他，又喃喃道：“表哥……”</p>
突然，她发现旭凤的唇瓣动了动，似乎在念叨些什么。</p>
她顿时一喜，忙俯身去听。</p>
“锦觅……”</p>
穗禾的喜悦被突如其来的冰水浇透。原来，晕过去了也念叨着她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