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1 / 2)
戏子咿咿呀呀的唱腔带着大荒独有的音色,磁性的声线里又带有失意人的落寞,使人听了心底总能产生一丝共鸣。</p>
戏不长,也不短,用简单的四个字就能概括——爱而不得,或者说求而不得。</p>
一个落第书生张生因贫困潦倒不得不寄住在富户家里做长工,富户家有个独生女名叫文雨,从小喜欢舞文弄墨,在看到张生的文采后就倾心于他,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文雨要向张生表明心意的时候才知道张生早就心有所属,但文雨并没有收起这份爱恋,反而默默地跟在张生身后给予他支持,终于又一年科考开始了,张生再进京赶考,又苦于囊中羞涩,文雨知道后偷偷将自己的首饰典当,把所得的钱财交于张生,随后,她又恐进京旅途遥远张生无人照顾,竟留书偷跑出来同张生进京赶考……</p>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结尾给观众们留了悬念。</p>
“有的人认为最后张生和文雨最后能修成正果,有的人认为张生会从一而终,不会喜欢文雨,有的人觉得张生会迎娶二女……邝露,你觉得故事的结局是什么?”</p>
穗禾闲适地喝着茶,她神色愉悦,看样子对这出戏颇有兴趣。</p>
邝露将目光放到穗禾身上,朦胧的月光从云中洒下来,让她像是镀了层银白的微光,她身上穿的是彩云织就的锦绣宫装,长裙及地,层层叠叠,华美非常,配上她这般的绝色仪容,倒才算发挥了效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宝石般的大眼睛又黑又亮,里边倒映着天边的上弦月。邝露甚至隐隐觉得,天上月并无她眼里月出彩……</p>
邝露一直知道穗禾公主是既美丽又危险的存在,她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穗禾公主有着天后一般的格局和心机,并不会做无用功,所以,她请她来看戏肯定别有深意。</p>
“我不知道,”邝露思虑再三,决定这么回答,“我想,他们最后应该在一起了吧?”</p>
“哦?是吗?”穗禾轻轻一笑,没有立即说话,反而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敲着桌子,她思量了一会,又问,“你说,文雨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张生,那她到底是喜欢那个人呢,还是喜欢他的文采?”</p>
下方的戏子演完了,开始向周围的观众们讨要灵力,穗禾欢快地从袖里取出一颗灵珠丢给他,那人不认识穗禾,但见她出手阔绰,忙躬身道谢。</p>
邝露不知道穗禾公主为什么对这个故事这么感兴趣,只是穗禾公主问了又不得不答,于是她结合了全篇戏曲,说,“应该是喜欢文采吧。”穗禾做了然状,然后说了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看来第一眼的感觉很重要。”</p>
邝露不明所以。</p>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你把我比作里边的文雨,你觉得我做得对吗?作为家中独女,竟为了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头的男人离家出走,他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爱什么,也从未关心我想什么,甚至还讨厌我穿什么,只因我穿的和他爱而不得的那人很像……”</p>
穗禾一边说一边看邝露的眼,邝露觉得那双又大又圆的宝石像要块明镜似的,要把她所有的心思看穿,逼着她暴露出最真实的一面。</p>
她顿时明白了穗禾公主的意思,这哪是比作她,这文雨分明说的是自己!</p>
邝露呼吸一滞,随即冷冷地问:“穗禾公主想要说什么?”</p>
下边的唢呐声一起,意味着新的戏剧又要开始了。</p>
说来也是神奇,这小小戏台,短短几个时辰,却能演绎许多人的一生。爱看戏的观众看得入迷,但他们并非纯粹的看戏,他们在看自己,看别人,看过去。</p>
谁又能说清楚,在别人眼里自己到底是不是个戏子呢?</p>
戏的结局是好的。虽有留白,但仍可以满足人们的想象,戏剧正是通过这种残缺不全的表达来吸引观众。</p>
所以他们爱看戏。</p>
穗禾好笑地看她,“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p>
她站起来,站在栏杆前眺望天上的月,在邝露的疑惑目光中伸出手,想要揽住那天边的阴晴圆缺。</p>
“有个词语叫熟视无睹,还有个词语叫习以为常,你知道它们是什么意思吗?”穗禾回过头来巧笑嫣然,邝露那一瞬间的失神被她捕捉到了,也就是说,她的心防开始松动了。</p>
于是,她循循善诱,“吃惯了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的人,对那些清汤寡水、粗茶淡饭的东西是没有抵抗力的,一旦他们爱上,就很难戒掉……”</p>
邝露感言,良久不语,只觉得眼眸湿润,重如千斤。</p>
“别哭,毕竟说实话,你哭给陌生人看,人家不关心。你哭给讨厌你的人看,人家捂嘴看笑话。你哭给关心你的人看,他们会担心。”</p>
穗禾的话温温软软,像春风拂露,又像细雨霏霏,邝露觉得自己的心有什么东西在松动。</p>
“邝露,过来。”润玉带声音里着愠怒,他踏上楼台阶梯,随后静静站在那,邝露寻声望去,觉得那人犹如一尊发号施令的天神。</p>
不,他本来就是。</p>
“是。”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习惯性地慢慢走到润玉旁,他睨了她一眼,于是她又慢慢退到他身后。</p>
“夜神殿下。”穗禾端庄有礼地起身相迎。</p>
“穗禾公主这般处心积虑,不知最后能否得偿所愿?”</p>
夜神拂袖,冷冷地开口。</p>
“我只是见不得邝露迷失自我罢了,殿下,我关心她,有错吗?如果有,我道歉。”下方的戏曲到了精彩处,穗禾转过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下方的戏剧,不再理会夜神。</p>
“穗禾日渐骄横,是我管教不周,大殿不要生气。”</p>
旭凤适时也到了这,也刚好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他走到穗禾身边,把穗禾摆正面对润玉和邝露,代她赔了罪,又说,“正好大家难得一聚,不如品一品这下面的精彩戏曲吧,这可是条小青龙命人从凡间学来的,倒是有心了。”</p>
润玉被旭凤拉着坐下,但见穗禾不情不愿地被旭凤按在椅子上,脸上表露出的不满显而易见,心情竟也好了些许。</p>
这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润玉寻声看去,发现叔父和锦觅就在下边看戏。</p>
“叔父,”旭凤朝他们挥手,“快上来!”</p>
丹朱带着锦觅上来,才发现润玉和穗禾也在,穗禾坐在旭凤身边,丹朱哀叹一声,只能把锦觅放在身边。</p>
下方的戏剧又换了一出,音乐欢快,想来又是出喜剧。</p>
锦觅为掩饰心中慌乱,一直吃着点心从未停过,眼看着不被吓死就要撑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