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那个晚上，周雁生坐在桌上，蓝墨水般的夜晚，他手上的教案沙沙地翻开一页又一页。

他出生在一个教师家庭，父母是高中老师，他从小就是知书达理成绩优异的孩子。一步步按部就班，当班长、运动会跑步比赛的冠军、高考顺利，他好像就该是这个样子。

在他初中的时候，就有女孩子给他递情书，也有的会在冬天拿暖瓶给他温着玻璃瓶装的牛奶。

他从小就懂得拒绝，不管是一封信，还是一颗赤忱的心，他总能妥善地处理好，他没有喜欢过谁，按照他的打算，他会在教完书以后找一个文静的女孩子处朋友，他的孩子会按照他的人生轨迹复刻。

但是他在这个夏天遇到了陈明山，他压抑的情感迫不及待地喷涌而出，像是震耳欲聋的蝉鸣。

他做了好多傻事，骑着车骑了好久就为了买一瓶汽水，身上的汗熏了他大半节课，给陈明山玩的口琴是为数不多的母亲给的奖励。

周雁生点了一根烟，这不知道是谁在饯别的时候塞在他包里的，包装是彩色的，像一个糖盒。第一口进去，呛了周雁生一下，烟灰落在地上，马上就看不见了。整座村庄只剩下路口的白色路灯在亮，周雁生灭掉了手里的小小月亮，在他又一次想起陈明山的脸时，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思，而现在，他只在等陈明山内心传来的第一声共鸣。

夏天好热，陈明山按开铁皮风扇，趴在窗前的桌上，摊开的作文本上只写了个题目——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切片的西瓜红艳艳的，他挤牙膏似的写了一句，马上又走神了。他看天上层层的云跟周雁生的被子似的，周雁生，又是他！陈明山忿忿地又挤了一句，一直到暖橘色再一次爬满整片天空，他才编完了整篇作文，外加想到周雁生十八次。

到了晚上，墨色的夜色从开着的窗户流淌进来，乳白色的窗帘被晚风掀起一阵阵浪潮，除去蛙声，就剩下铁皮风扇的零部件摩擦的声响。陈明山在睡梦中蹬开被子，露出一小截精瘦的腰腹，他的睡裤是老头穿的大裤衩，早就被洗得十分柔软，薄薄的布料下他的身体若隐若现，他的小山丘静静地垒了起来。

他做了一场怪异的梦，他坐在没有人的教室，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心和短裤，周雁生在黑板上板书。他穿着第一天的白衬衫和走路有声的皮鞋，头发都捋到后面。“陈明山，这道题你答一下。”陈明山下意识地起身，才发觉自己赤着脚，他眯着眼，还是看不清黑板上的字眼，周雁生两手撑在讲台上，“怎么了？这么简单也不会么？”陈明山老老实实回答道“老师我看不清”

就看见周雁生拍了两下粉笔灰，走到陈明山面前，直接把他扛起来，吓的陈明山惊呼一句“周雁生！把我放下来！”周雁生腾着一边手，扫开了讲台上的教具和粉笔，把他放上来，“现在看得清楚了么？”陈明山羞得直拿脚踹他，周雁生的白衬衫上留下了淡淡的黑色痕迹，“不说话？还是不会吗？”周雁生抓住闹事的脚，握住了他的脚踝，陈明山还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陈明山的手肘往后撑着整个身体，半个屁股以下都悬着，周雁生突然逼近，他深邃的目光透过镜片，直勾勾地看着陈明山，那一下，陈明山担心他发现自己心里嗷嗷待哺的小鹿正在跺脚。

还担心他发现自己在幻想，下一秒周雁生就会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