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两军自昭虞城离开,一路南下,途经百灵高原、长善山脉、绛夕林,一路过来,祝婴心亲眼目睹中原的地理气候、生活耕种方式,自是与麒麟原大不相同。至启悦长河上游城市墨麟城,乘船走水路向下游阳纡城。
祝婴心上船,没走几步,便头晕恶心,趴在船边吐得昏天黑地。她带的士兵有许多反应与她相似,祝婴心疑心王敏在饭菜中做了手脚,可士兵们同吃同住,又不是所有人都出现这个反应,也不太对劲。
王敏站在她身旁,担忧道:“卑职失职,不知翁主会晕船,还望翁主恕罪。”
“晕船?”祝婴心捂着嘴看向王敏。不等王敏解释,水中荡起一个波浪,船晃动一下,祝婴心哇地一声又呕出来。
船在天福城的码头靠岸,祝婴心下船时,只能由人扶着,但见她面色苍白,额头上直冒冷汗,脚步虚浮,乌光堡英明神武的翁主的形象尽失。
王敏护送她至当地医馆诊治,老大夫看了看,笑呵呵地给她开了一副方子,告诉她日后若要乘船,带几片生姜随身,肚脐上贴一片,口中含一片,有一定效果②。
祝婴心默默记在心中,余下路程王敏选择走陆路。
破晓,天际浮起一抹鱼肚白,残星点点,金色龙旗迎风招展,不过一会儿,白昼推满整片天,天底一抹金黄迸射,光芒如熔岩翻山越海滚滚而来,将灰色高墙上鎏上薄薄一层金。
嘎吱一声,两扇厚重的城门迎着晨霞缓缓拉开,城外大道上早已聚集了许多骡马队。这是从北域来的最后一支商队,待大雪封闭鸿明山脉的八条山陉,就再不能进入中原,此前,骡马初初越冬,皮毛还不甚光滑美丽,卖不出好价钱,所以每年夏末秋初,是卖马的好时机。北域草原辽阔,孕育的骡马高大剽悍,是最上等的马,在西陆极受欢迎。
这几年北域是非多,商道上的铃铛声少了,各种惊乱的消息多了。随着商物减少,北域的商人也趁机坐地起价,原本就价值不菲的马匹,价格又噌噌噌往上蹦了几层台阶,不过仍有人咬咬牙,甘愿被痛宰,也要买下看中的宝马。普通人不懂,同样是马,怎么中原的马就只能送上屠宰场一刀宰了换猪肉价,北域的马就值得伏尸哭骨葬江边的昂贵价值?
祝婴心立马山上俯视,黑鹰盘旋在宏伟的城市上空,一声长啸,划破寂静。千里之行,终于抵达终点,是好是坏,她已无退路,惴惴不安无可安置的心,只有到了绝境时,才有尘埃落地的踏实感,说来也怪可笑。
先前已有人往前报信,自山路往下,离安德门还有一里,便有两名身着红色鱼浪官袍的官员领两列着青色官袍的官员走上前,叩拜迎接。
祝婴心勒马停下,她抬头看去,迎面一顶金铜檐床,由十二名紫衫巻脚幞头天武官扛抬,舆中设紫色团盖,朱红梁柱上绣花锦幛垂落,四角垂下玉带。舆前数十人,各执扫具、镀金银水桶,低头侍立。舆后数十名着红罗销金袍帔戴珍珠簪花的宫女骑马,手举青盖。舆前舆后皆以红罗销金掌扇遮簇①。
整个仪仗华丽而夸张,看得出是皇妃或者帝姬的仪仗。祝婴心皱了皱眉,她控住马,冷声道:“不必了,我骑马入城便是。”
右边的官员拱手回道:“翁主是娇贵之躯,怎可如此随意,只怕摄政王怪罪臣下等未尽职责。”
“我早已习惯马上的日子,无须这些花哨的东西,尽管带路就是。”祝婴心双腿一夹马腹,控马往前走去。
“叶尚书,无妨。”王敏说了一声,追着祝婴心而去。
祝婴心走于前,仪仗来不及设步帐,左右百姓望着身着数以千计的骑兵井然有序跟随在两名将军身后,一名将领身形尚小,然而神采奕奕身姿挺拔,赤金色缎子一般的皮肤,长眉入鬓,一双情眼,眼角眉梢挂罥一段风流妩媚,转盼间,勾得人魂飞魄散。
一只黑鹰从空中落下来,她抬起右手,黑鹰抓住她的手臂威风凛凛地站着。她训的鹰是最凶猛的鹰,骑的马是最俊美的马。那么漂亮的鹰,那么漂亮的马,人们顿时了然,为何北域的马匹如此贵重,只要她开口,百万千万,那马儿就值那个价,就有人要。
人们驻足,看着那支浩浩汤汤的队伍穿过朱雀大街,直抵朱雀门。那是禁城大门,一字排开五座恢宏大门,前方正对珠渠上五座汉白玉桥,后边数百丈距离,就是威严庄重的太平宫。
朱雀门后是天子之所,是威严与尊贵的象征,平日守卫森严,常人不可接近。王敏跳下马,穿过白玉桥,向守门禁卫递出门赦,便有守门禁卫拉开红木杈子,开了一个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