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9（2 / 2）

在他自己编织的梦里，病情大好的陆冬应该会有几分羞赧，再不济，就是以简单的微笑作为回馈。然而无论哪个，都胜过于接下会发生的。

满腹期待的程书宴得到了心上人兜满思虑的一瞥。

这一瞥像压了千斤重物在少年心上。偏偏这份思虑还来的毫无征兆，比起把责任推给天马行空和胡思乱想，程书宴更愿意相信第三者作祟。

可他无暇顾及这些了，只能暂且压下涌到喉口的话，调动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接下可能会发生的。

所以接下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阿宴。”一只姣白的小手扯住他的衣服下摆来回晃，呼唤的语气像腻在糖水里，带着股黏糊糊的湿意涂在心口。他有点恍了神，下意识捉住陆冬的手握在手心，大脑飞速运转在整理措辞。

陆冬大概猜到他想干什么。

虽然并不觉得这有哪里值得夸耀，但这家伙糊弄人的水平确实一流。被牵鼻子走什么的太没品，再者她又不是宋一阳。

陆冬好脾气地再唤他声，眼睛睁得大大，里面是整一片蒙雾的夜空，星星不多，但胜在足够美。

程书宴最喜欢的就是她那双眼睛——打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喜欢。

就在他被小尾音煎得外酥里嫩，大脑里溜圈都只有一摞子白的时候，世界即刻下达哀的美敦书。于是噩梦就来了。

“阿宴，爸爸妈妈呢？”

什么？

程书宴觉得眼前一抹黑，大脑止不住地嗡嗡作响。

“阿宴？”陆冬疑惑地歪了歪头，手拈上他上臂的衣服，五指逐渐收紧。

这是她自我防备开始的预兆。

程书宴努力保持冷静，先反手握住对方颤抖的手，“我们先去找张妈好不好，你这么冒失，她一定担心坏了——”

可陆冬根本没想放过他。

她直直看向他，玫瑰似的眸子凛出倔强固执的热切。

少年快被这火灼伤了。

程书宴喉结无意识滑动几下，极力抑制什么似的紧攥陆冬的手，声音艰涩不堪。

“叔叔阿姨他们……”

哗，哗，哗。雨下得愈发大了，人群熙攘的吵闹如同夏季扰人的蝉鸣。

女孩只看得见对方上下翕动的嘴唇，刀锋利刃似的巨剪钳断因期待、希望而紧绷的神经。

“去世”二字打着颤冒现少年的舌尖。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细微的“咯咯”声隐匿着对失望的恐惧。一道惊雷刹那间落下，巨响震耳欲聋，像摄住灵魂似的，漆黑漫上了双眼。

“他们去世了。”

女孩呜咽一声，四肢无意识挣扎起来。被程书宴攥住的手甚至开始抽搐，少年惊住，本能松了手。于是心就空落了。

“姐姐……”程书宴小心靠近她，无意外遭到了拒绝。

他看到女孩踉跄着后退，在保持了一定距离后，以一种防备的姿态——双手抱住膝盖后原地下蹲，并且将头埋在深处。

程书宴曾无数次幻想真相这天的来临，他甚至都猜拟过后果。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只不过是回到第一次见面，他依旧会捧着鲜花去爱她。

可有些无坚不摧只被允许活在梦里。

少年弯下腰，试探着伸手触碰。没反应。

他把颤抖的手掌挪至女孩的发顶，大拇指摩挲。也没反应。

世界安静下来。

没有嘶吼，没有挣扎，也没有生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