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美景安能舒百困 绝色才可解千愁(2 / 2)
刚要再饮,发觉酒壶已空,一摸荷包,才发觉分文不剩。那掌柜却似知他心意,提了壶酒过来,道:客官,小人同你添酒。元月奇道:咱家只付了三埕酒钱,添甚么酒?掌柜道:那头的公子付了。
只见不远处坐了个年青人,同元月年纪相若,生得出奇白净,剑眉凤目,高鼻薄唇,头戴黑纱皂巾,耳后饰仙鹤帽扣,身着一领销金襕白袍,身披雪白狐裘,左右各立一青衣随从。白衣白雪,相映生辉,宛若下凡仙童。
那人拈起酒杯,浅尝一口,瞄了瞄元月,眼角带笑,便径自品起酒来。元月见他生得如此俊美,却面无血色,不知是受寒,是体弱,还是不食人间烟火之故。如此看得痴了,倒忘了同他道谢。那人的侍从却先道:郎君,看来他不领情哩!元月听到郎君,方才回过神来,心想:此子生得脱俗出尘,居然是个女直人?如今两国交战,他怎明目张胆坐在此处?一阵冷风吹过,害他打了个寒颤,顾不上思索此人来意,急急饮了几口。
元月一举一动,都教那人看在眼里。他见元月看似健壮,却似乎十分畏寒,不禁失笑,脱下狐裘,交与侍从道:与他披着。侍从却道:郎君,万万不可!此乃皇上所赐,怎可??那人又道:与他便是。
元月还在思量该不该接,那侍从却已将狐裘披在他肩头。狐裘尚有余温,有股淡淡参酒香,初闻既辣且苦,逐渐甜而回甘,教他寒意渐散。
那女直人见元月似乎舒坦了些,亦随之笑逐颜开。元月便起身道:多谢公子。那我该如何还你?那人翩然一笑,露出一口贝齿,道:有缘自会再见。话毕便起身离去。两随从紧随其后,三人就此隐于雪中。元月目送三人离去,今夜又多一事记在心头。
寒夜漫漫,思绪万千者,又岂止元月一人?那头在宰相府内,史弥远亦是一筹莫展。他一见元月,劈头便问:今日可得见太子?元月道:托义父鸿福,终得殿下垂青。他只叫我奏琴他听,与我闲谈几句,并无提及义父。
史相愁眉未展,又问:你觉他为人如何?元月道:如今尚未深交,只聊了廖廖数句,算是个温文尔雅的后生。史相即道:假象而已。待他对你信服,自然原形毕露。你定要令他待你死心塌地,好探得他真心。元月即点头称是。
史相又道:明日金使入宫,我已奏请皇上,准你明日去护送金使。元月即问:太子那头如何?史相道:你既已奏了十数天琴,他才不过与你闲聊,讲明缘分未到,你便免得在他面前晃荡,教他厌烦。你离宫几日,说不定他还会挂念你。
史相见元月不作声,续道:倒是这女直人,绝非善男信女。金国擅毁盟约,进犯我边境多年,害我兵力疲弱。元月自枣阳来,应更明白军情。适逢新君登基,此时来使,有何居心?你是个聪明人,那金使同你年纪相仿,你便旁敲侧击,看他有何要害,咱家好寻议和之法。
元月应允,却不禁思量,那金使与他年纪相仿?可是方才那白衣男子?那人看似不设城府,但人不可貌相,他龙元月征战多年,如今又何尝不是藏锋于此?
一阵寒风刮开了窗,史相正要去关,元月却抢先一步,将那窗锁了个严实。史相这才瞧见元月衣着,问:你那里弄来这么一件狐裘?元月佯咳几声道:今日稍感风寒,自觉忽冷忽热,路上遇见个后生,借我御寒,着我明日归还。史相道:好罢,月儿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是场硬仗,咱俩都不能轻敌。
元月离了史府,已是深夜时分。街上无人,寒风更疾,猛撼路边门窗,一片肃杀之象。风霜雨雪,刀光剑影,于元月而言,已是家常便饭。元月辗转沙场,自觉双手沾血,虽立战功,但仍是戴罪之身,故不敢予人真心,亦不便受人好意。但此刻狐裘紧裹,恍如在情人怀抱,元月一想起那白衣仙童,竟然面上发热,却舍不得脱这狐裘。
方才那人笑颜真挚,教人如沐春风,同他见过的女直人大相迳庭,相貌神态倒更似另一位故人。返家路上,又经过那酒肆,心中闪过一个白衣身影,恍然大悟:
叶航!
究竟这女直人与叶家少爷有何渊源?且听下回分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