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居叶府为寻灵药 访石室才阅秘刻(上)(1 / 2)
宫闱政局,人间情爱,波谲云诡,变幻莫测。
赵与莒万万料不到,他一平民宗室,阴差阳错,最后竟得天子位;
龙元月亦始料未及,自问忘情弃爱,天意使然,如今却有心上人。
待赵昀即位,大局已定,元月便回班荆馆,施针救白熙醒转。往年金国来使顶多住个三两月,便非归国不可,这白熙因缘际会,卷入聆风之事,才留此逾半年之久。如今新君已即位,旧使怎能久留?元月自知与白熙萍水相逢,本不应对他动情,可这女直人生的粉雕玉琢,弱不禁风,却总想护元月周全,教元月禁不住卸下心防。元月凝视白熙良久,不禁一阵酸楚。
白熙饮过参酒,渐渐清醒,便问元月:我睡了多少日子?元月道:四十二日。白熙又问:你们皇帝怎样了?元月冷道:驾崩了。白熙顿了顿,惊道:那我岂不是弑元月却淡然道:是叶航弑君谋反,鸠占鹊巢,与瑞光无尤。
白熙急急坐起道:好初霁,如此不义之举,你又何必揽上身?元月却正色道:我叶府当日被灭门,安的就是谋反之罪。奈何我叶氏本非善类,既然官家先入为主,与我一脉为敌,我何必自证清白?干脆顺水推舟,暗行伊霍之事,才不枉反贼之名。皇帝虽死,家仇却未尽报,唯有委屈瑞光,再扮一阵子叶航。
白熙笑道:扮叶航倒不委屈。我入宋前已打听过叶航相貌,我与你少时确有几分相似。却料不到你受了许多冤屈,如今倒生得这般俊了。话间目光往元月面上打转儿,心中满是喜爱。
元月教他瞧得满脸通红,又问:那你怎晓得我是叶航?
白熙得意道:我起先也不晓得。后来你每日备我鹿血,我还道是朝廷所赐,那太医却矢口否认,我便知那是你独门秘方。加之初霁那时说我便是叶航,从金国南下复仇,我便明白是要我以身做饵,引出害你的人来。
元月望着白熙脸庞,一双丹凤细眼,两片苍白薄唇,端的一脸稚气,却故作老谋深算,煞是可爱,不禁失笑道:瑞光机敏过人,我真是班门弄斧。白熙亦笑道:我在大金国好歹是军中幕僚,这点奇巧心思,自然看得出来。虽然险象环生,可我却只想为心上人雪恨,顾不上这许多。
元月面上一热,又道:瑞光,以后莫再以身犯险,免得你那心上人担忧。白熙连连颔首应允。元月扶他起身梳洗,看他行了几步,两腿发软,便着他坐在床前,到外头取了铜盆,备了温水方巾,为他抹脸儿。心中说不完的情话,道不尽的欢喜,化作如水温柔,点在白熙面上。真个是:
巾上情思渐暖,指间爱意长流。盼从此比肩执手,来日却是离愁。
红尘过客易遇,宦海知音难求。不望与君长相守,只愿思君白头。
果不其然,理宗知白熙醒转,便召他上殿。白熙尚未复元,步伐不稳,挽着元月拜道:参见陛下。恕臣失礼。元月亦随之一拜。理宗知白熙并非叶航,眼里全没了怜惜,单刀直入道:完颜郎君在本国蹉跎多时,几时返国?
白熙道:陛下,臣才苏醒数日,两眼昏花,四肢无力,更未习得《聆风》皮毛,暂未得以启程。理宗眉头一皱,又道:还需多少日子?白熙道:每日往叶府去,读个三四个时辰,亦要两三个月。况且秘籍艰深,臣需时融会贯通。皇帝不语,却已面露愠色。
元月道:陛下,班荆馆离叶府颇远,驱车前往,快马加鞭,亦要一个时辰。为免完颜郎君舟车劳顿,可否于叶府辟一清静处,与完颜郎君研习《聆风》?如此他早日研修完毕,便早日归国,省了来往脚程功夫。理宗一听有理,便道:完颜郎君,那你便往叶府去住两月,无论得《聆风》与否,之后必须离宋。元月同白熙心中大喜,双双谢过皇帝,便回班荆馆收拾行装,次日午后,便往叶府去也。
那二人到叶府,已是黄昏时分。府中有十数个工匠,每道门前左右各立一侍卫,见着白熙,皆唤少爷。一进大门不远,便见着一片千叶白,娇艳更胜宫中所栽,另有奇花异木,梅花间竹,不胜其数。白熙满心欢喜,拈起一朵,轻嗅细看,又生怕体内怪力伤了花儿,依依不舍,仍松了手。
这时工头吕五上前迎他两人,作了一揖道:叶少爷,龙兄弟,辛苦两位舟车劳顿。官家已命小人打扫一间屋子出来,就在后院那头。两位请随我来。
二人便随吕五穿过后院,到了后门旁的小屋。吕五道:日头寅时开工,申时才收,院中难免嘈杂。此处最是僻静。只见脚下青金小径,直延至两扇窄门处。门把本有镶金,却教人几乎刮了个干净。房内全无旧物,院中一片荒芜,晚霞映在地上,繁星点点,格外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