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玫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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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沈知文低沉的声线极具穿透性，即便在很嘈杂的环境下，站在离祁声两三步远的地方，也依旧能准确地落在祁声的耳旁。

“我……”

“靠，谁啊这么不长眼，挡我们祁小声面前，”顾宇城见这边情况不对，一个健步走过来，直接坐在祁声身边，揽过祁声的肩，用眼尾轻蔑的光瞥了瞥沈知文愈发难看的神情，蓦地笑了起来，“哟，这不就是前段时间还见过的沈大少爷吗，怎么有空过来了啊，这么凑巧，还走着走着撞到我们面前了？”

话中带刺，针针扎向沈知文，坐在旁边即使不认识这个男人的，也多少能看出来顾宇城并不喜欢他。而沈知文却置若罔闻，目光直指一直别过眼神的祁声，声音没有起伏，径直走近祁声，直接：“走吧，回家。”

大概是刚从公司忙完赶过来，沈知文一身笔挺的西装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车载香水的味道。祁声很少见他这样穿，比起在学校时，这样的沈知文愈发俊逸英隽，也陡然让祁声生出一种疏离感。

有些昏醉的祁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暴露出了自己的依赖感，沈知文一拉起他的手，他便沉默地打算站起身要走。

刹那间，沈知文拉过祁声的手臂突然被人紧紧一握，他蹙着眉偏脸去看，正是顾宇城拽住了他的手，直接将已经站起来的祁声又拉倒在了沙发上。

“沈知文，你这有点没劲儿了吧？”顾宇城笑着，定定地看着他，力道不松，“祁声还没说要走，你现在拉着他算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知文淡淡道，声音里淬着寒意，依旧拉着祁声的手腕，“已经很晚了，他必须跟我回家。”

“必须？”顾宇城冷笑一声，“你哪儿来的自信说祁声一定能跟你走？他是自愿过来跟我们喝酒的，你凭什么说把人带走就带走？谁知道你是带回家还是带到哪儿去？”

沈知文似乎已经压了很久的怒气，却并未爆发出来。良久，他才咬着牙保持冷静，面无表情地甩开顾宇城的手，想无视掉周边一群看热闹的人，直接拽起无力的祁声：“祁声，走……”

话音未落，一直没出声的虞梵反而转变方向，拉住了祁声的手，吊着眼角朝祁声笑，一分眼神都没给沈知文，说：“哎祁声，咱可没喝够啊，怎么说走就走……况且你还没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谁呢，来者就是客嘛，不如介绍完了，就请这位帅哥一起坐下来喝一杯呗？”

俞宸和舒焱他们几个小年轻坐在不远处，并不打算掺和这趟浑水，眼神却不断地朝这边扫。看似平和，实则刀剑相向。沈知文在听到“介绍一下这位是谁”时，身子隐隐一僵，脸色微变，连拉着祁声的手都微松，开口时竟含了一丝犹豫：“我是他……”

“——他是我哥。”

简单的四个字直截了当地切断了沈知文的话，犹如惊雷，混杂着剧烈的音乐，一齐砸在在场的每个人耳边。

“……等会儿，”虞梵有些慌了，在面前的两个人来回巡视了半晌，语气有些微妙，“祁声你说他是谁？”

“我哥，”祁声尽力去忽略了沈知文迅速变幻的神情，压下即将涌上来的醉意，冷冷地瞥了一眼虞梵，“你刚刚接的电话就是他，你让来这儿的人也是他。”

“……”虞梵尴尬地笑了两声，当即松了手，“我说呢，你哥啊……既然你哥都来了，那祁声你还是早点儿回……”

“回个屁回，”顾宇城没想到祁声会一下在所有人面前袒露了沈知文的身份，烦躁更胜，“祁声，不是说了喝完这局我送你去酒店吗？你还回家做什么？”

没等祁声回答，沈知文眼底立马阴了几分，再次攥紧了祁声的手腕：“……酒店？”

“是啊，酒店，”顾宇城耸了耸肩，朝沈知文嘲讽地勾起眼角，“我说真的沈知文，祁声这段日子再累，也不如在家看着你的脸累，你……”

“顾宇城！”

声音嘶哑，有些抖，吓了顾宇城一跳。

他转过脸，发现祁声已经站了起来，眼眶微红地瞧着他，像是要哭，眼里即将落雨似的，看得他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祁声便站着随意拿起了桌上的一杯酒，一股脑灌了下去，微喘着看了一眼顾宇城，声音里藏着顾宇城很少听到的漠然：

“酒我喝了，你们再为难他也没意思，”祁声轻轻喘着，根本不敢看身边沈知文的脸色，身子在一寸一寸发软，“我就喝到这儿了。顾宇城，你下次少说这些没意义的话，我听了烦，也不喜欢。”

顾宇城愣住了：“你这……”

祁声懒得理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乌烟瘴气之处，不想再听这俩人的讥讽之语。他想走，却没料到脚下一软，他才反应过来刚喝下去的是烈得不行的酒，烧得他最后一点力气都差点儿遗失。

他缓了缓，转头看向神情怔愣的沈知文，蹙起眉心，扯了扯自己的手：“你到底还走不走？”

这一句仿佛终于勾回了沈知文的神智，他仓促地应了两声，拉着祁声走了两步，发现身边的人有些不对劲儿，又停了下来：“怎么了？”

“我……算了，”祁声捂着胃摇了摇头，不可抑制地半靠在沈知文的身旁，“你……你能扶着我走出去吗？”

很小心翼翼的询问，像是害怕自己触碰到什么不好的地方。沈知文心里一沉，没有开口答能或者不能，而是直接用臂弯用力半拥住了在霎时惊愕住的祁声，仿佛在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步一步慢慢地越过酒色人群，走出了门口。

沈知文来时只匆匆将车停在了门口，几步便到。他给半醉的祁声套上自己的西装外套，谨慎地将他扶上了副驾驶的位置，系好安全带才关上门，一转身，就望见了跟着出了酒吧的顾宇城，在静默地瞧着他。

沈知文心底顿生出一丝不耐，不想与他多说什么，正准备转身走向驾驶位，顾宇城却大步跑来，直接拽住了他臂膀：“沈知文你等会儿。”

沈知文淡漠地避开他的手，神情冷漠：“还有事儿吗？”

顾宇城看上去欲言又止，半晌，他才看了一眼隔绝在车窗里休憩的祁声，转头直直地看向沈知文：“这么快就进祁叔叔的公司帮忙了？”

“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沈知文微微蹙起眉，“别拐弯抹角的。”

“其实你不用那么大老远跑过来接祁声的，”顾宇城说，“我已经在外面订好了酒店，离这里很近，你如果图方便，现在可以直接把他送过去。”

“不用了，”沈知文冷冷道，“祁声说他想回家。”

“……”

“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你知道祁声今天为什么跟着我们喝酒吗，”顾宇城突然道，“他平时酒量就不好，也不喜欢酒味儿。”

沈知文眉心一跳，不接茬儿，安静地等待顾宇城的下文。

“你自己下午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不用我多提醒你了。”顾宇城没有太多卖关子的意图，只提了一句，“祁声不是一个能很快走出来的人。你骗了他，不能一句道歉留下，就把他扔在过去，你自己找未来。”

沈知文握住车门的手一僵：“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想清楚，我不想说太多。”顾宇城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今天的事儿算我做得过了，但你和祁声这摊子事如果还拖着没处理好，还让祁声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你的事情难过，我也不会站着看的。”

“既然是板上钉钉的兄弟关系了，那还是麻烦你对祁声好点儿。”他淡淡地看着沈知文，“不过不是以其他身份，而是以一个划清了界限、兄长的身份。”

冷风怒号，席卷着枯叶沙哑的哀鸣，接连不断地在他们的周身盘旋呼啸，冷得刺骨，却并没有让他们有丝毫退让或是动摇。沈知文沉默地注视着一脸云淡风轻的顾宇城，良久，他才低下头，打开车门时扔下了一句“知道了”，便头也不回地坐上了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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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驶上路，依旧是华灯灿盛，映了一地的灯影。正开车的沈知文时不时偏头看一下闭眼休息的祁声，散乱的灯光一遍一遍掠过他苍白的侧脸，覆上昏黄，又消褪为空白，微颤的眼睫似乎在示意着祁声胃疼又寒冷，沈知文停在红灯前，伸手替祁声紧了紧外套。

意识模糊的祁声感觉到了沈知文的动作，缓缓地睁开眼，一时失了焦，懵懵懂懂的，让沈知文差点儿忍不住低头吻在他眼角。他怔怔地看着帮他扣好西装外套的沈知文，半天才轻轻地开了口：“……到哪里了？”

“还有一段路，”沈知文低声咳了咳，揉乱了祁声的头发，“要不要再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