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文，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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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声……”
眼神望着某个方向的沈知文无意间念了一声祁声的名字，让气得浑身发抖的祁思云猛地一僵，猝然回过头，眼中正好映入离他们只有几步距离的祁声正跪倒在地上，眼神涣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几乎要昏厥过去。
沈知文眼神猛地一黯，想要不顾一切地迈步冲过去，手臂却还被祁思云死死拉着，竟一时挣脱不了这个瘦弱姑娘。
“……放手，”沈知文理智崩塌，眼底霎时浸满了血色和恨意，如万箭齐发一般刺向了面前的祁思云，“打了一巴掌，够了吧？”
刚刚一巴掌下去，沈知文脸上只有阴沉，并没有想要反抗争吵的神色。没有防备的祁思云被沈知文剧变的脸色吓了一跳，攥着对方手臂的手也轻颤了颤，但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打了一巴掌就够了？”她喉间带了一丝哭腔，妆已经花了不少，说出口的话更是不经大脑，“我们家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人啊？经过我同意了吗？我爸是不是又在外面养——”
“祁思云！”
即将出口的不堪入耳的话语被祁声嘶哑的吼声猛地打断了。有些狼狈的祁声站起了身，眼睛微微睁大，像是要朝他们这个方向快步走来，骤然一惊的祁思云只顾得转头看他，手上的劲儿下意识间松了松，根本没有注意到沈知文在她落下话音的一瞬间，怒火烧尽了难以维持的冷静，眼眶泛着可怖的通红，竟在下一秒，缓缓地朝祁思云的侧脸举起了紧攥的拳头！
“砰——！”
是拳头实实在在砸到血肉的声响，沉闷而用尽了全力，在昏暗的夜色里发出轻微的阵阵回响。
“……”沈知文眼中的阴沉黯色像是被打散了一般，只剩下了无尽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连颧骨上传来的剧烈疼痛都几乎感受不到，只怔怔地看向在他面前不断喘息着的祁声，“祁声……”
“不要叫我。”
喉间像是郁结了什么无法消散的硬块，呼吸甚至都开始变得艰难。祁声缓缓地放下了同样阵痛的拳，松开了沈知文的衣领，闭上了双眼，半晌，才吐出这一句。
夜色里的黑云互相缠绕，渐渐地将阴沉和昏暗洇透进整座城市。四周有高耸矗立的电线杆，黑色的电线勾连穿绕，像是昏夜里的陡然生出的触脚，快速地勒住了祁声酸胀疼痛的心脏，几乎无法跳动。
不要叫我。
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
他明明可以在家时多问一句于岑雁，不要躲避和厌烦，只多问一句。于岑雁太在意他的心情，以至于在平时交流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回避掉了“那个人”，竟到现在，才荒唐地知道了对方真正的“名字”。
明明一切都有迹可循。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便觉得沈知文眼熟，到后来对方一步一步的试探、顾宇城的提醒，和“国际贸易02班”的讯息，再到轻易获得所谓的“沈奕”的完整资料，他早该再清醒一些，揭开笼罩在危险关系上的窗户纸。
可他太过喜欢，不愿意多问，无意识间便逃避了所有问题，动用一切理由为对方说话。那份喜欢像极了他寡淡贫乏的人生里骤然盛开的烟花，他的眼里盛满了绚烂极致的流光，连背后一直存在的昏暗泥泞的夜色都忽略了，也忘了这段如同烟火般的情意是短暂而无力的。
——直到现在。
“思云！”
一声惊呼从他们背后亮着灯光的家门里传来，紧接着，于岑雁便披着外套匆匆地小跑过来，在看到不知为何也出现在这里的祁声时，她惊愕地脚步一顿，有些难以置信：“知文你的脸……小声？你怎么回来了？你爸……叫你回来的？”
“原来这个家已经不是我想回就回来，还要听一听父亲是否要求了。”
祁声冷不防冒出的一句嘲讽，裹着寒冷的烈风，含着的森寒让于岑雁猛地一愣。
“祁思云，”祁声面无表情，并不看向沈知文，则是转头看了一眼祁思云，声音因为刚才的变故而变得有些沙哑，“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哥，我……”
“说实话。”
“……改签我是骗你的，我就是想早点儿回来给你们点儿惊喜！”祁思云眼角微红，“我其实早就考完了，就想问你能不能晚两天回家，我提前回来，这样你一回来就能看见我，你和妈都会挺高兴的……”
“结果……结果你突然说今天回来，我想了一下，反正我也是今天的飞机，也能吓你一跳了……”
“你确实是吓我一跳了。”祁声勉强勾了勾唇角，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只剩下了颓丧和疲惫。
“但我也没想到一回家就碰见这个人啊！”祁思云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崩溃和尖锐，哽咽声颤抖着，“我才进家门，妈就跟我说这是我另一个哥哥，你……”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猛地一顿，看向祁声的眼神微变，整个人竟向后慢慢地跨了一步。
“哥，”她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虚无缥缈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你其实早就知道是不是？”
祁声突然浑身一僵，额际微微冒着冷汗，某种不好的预感像是猛然间从心底腾升而起。
“他……他刚刚叫了你名字，”祁思云抬起手，指了指一直站在一旁、保持着沉默的沈知文，指尖微微颤抖，“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他了哥？”
“……”
“小云你不要这样，”于岑雁叹着气，走上前想要拉住祁思云的手，“和你哥没关系，咱们先到屋里去好好说……”
“哥，”祁思云大脑一片混乱，竟直接 甩开了于岑雁的手，“你回答我啊，是不是全家就我不知道啊？”
祁声眼神愈来愈黯，长久地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长到他肩膀的年轻姑娘，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很想同她说并不是，他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也很想拉住祁思云的手，说没有关系，你可以只有我一个哥哥。
但他最后都没有说出口。
“……是，”祁声沉默片刻，忍着满口的血腥味儿，终于咬着牙，像是拼尽全力吐出这个字，旁边的沈知文猛地握紧了拳。“我认识。”
“——哥！”
“祁思云，”屋外的寒风愈发寒冷，像细细密密的小刺一般扎入祁声的骨髓里，几乎让他的血肉僵住，浑身动弹不得，像是如果再继续站下去，他就快支撑不住了。他借着昏暗的夜色掩盖住自己苍白而无力的神色，侧过脸，不让祁思云看到他的神情，僵硬道：“话问完了就回屋去。”
“哥！”祁思云脸上的血色在瞬息间消失殆尽，竟想拿起行李，像是在威胁祁声，“你……你跟妈就这么骗我，我……”
“——你们都在外面干什么！”
厚重而极具压力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响起来，在院内的几个人转身去看，祁宏生背对着光站在门口，脸上压着阴影，看不清喜怒，又像是隐隐忍着怒气，锋利的目光却穿透黑暗朝祁声这边扫了一眼，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凝视着他们。足足过了近一分钟，他才不疾不徐地打破了沉默。
“大晚上的闹什么，”祁宏生拧起粗黑的眉毛，有些不满地看向祁声和祁思云，“家长里短的事儿，你们准备闹上三天三夜吗！”
“爸！”
“祁思云，你要是踏出祁家一步，以后就别回来了。”祁宏生根本不在意祁思云近乎乞求语气的叫了他一声，冷冷道，“祁声带她回房间。岑雁，你身体不好，回房休息吧。”
“宏生，思云她……”
“不用管她，姑娘家的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家里多个人而已，发这种脾气像什么话。”祁宏生不想在门口停留太久，转身准备回去，“对了，知文一会儿过来书房，我有事找你。”
于岑雁担忧地看了祁声他们一眼，最后却还是在刘婶的陪护下进了屋。
屋内淡淡的光线映照过来，祁声拉着祁思云从沈知文擦身而过时，沈知文正好能看清对方已经惨白得十分吓人的脸色，眼角也布满了可怖的红血丝，大概是刚刚情绪剧烈波动带出来的。他心底像是被钝器重重一砸，疼痛撞麻了他的神经，因此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用力拦住了祁声的手臂。
“……祁声，”沈知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轻微的呼吸掠过祁声的耳旁，“我一会儿去找你。”
祁声被惊得眼睛微微睁大，迟疑了半秒，才侧过脸，做出一副非常嫌恶的表情，并不言语，想要甩手挣脱开沈知文的桎梏，对方的五指却犹如钉子一般嵌入了他的手臂，令他有一瞬间的怔然。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掌心温度。那温暖炽热的温度隔着外套穿透到他的皮肤上，让他的理智像是差一点马上就要依靠本能，臣服于熟悉的触感下。
他们靠得很近，是一转身便能偏头吻上对方的距离。祁声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害怕，害怕看到沈知文的表情，害怕他一旦转过身，便会丧失所有冷静，再次在沈知文面前失态，暴露出自己丑陋的神态。
他像是已经被劫掠一空的流浪汉，已经没有什么可挥霍、可在意的财产。他咬紧了牙根，仿若孤注一掷一般，缓缓抬起手，突然用力将沈知文往后一推，呼吸微颤，眼睛却不曾往沈知文身上多看一眼。
祁思云愣愣地看着气氛微妙的两个人，却根本无法细想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用了，”祁声强忍着鼻酸和哽咽，硬是以一种平淡的姿态拒绝了沈知文，拉紧了祁思云的手，“爸还在等你。”
“——没有必要再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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