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肖怿看**似的给她一个眼神，他昨晚又失眠，眼睛下面两朵乌云，现在只想到篮球场上发泄个酣畅淋漓，没心情搭理她，转身就往外走。

郑可声音忽在后头响起：“我之前去过了，想说学一学问然然……你就瞎编一个理由，睡不着也可以嘛。”

走到门边的肖怿顿了顿，他正烦失眠的事，没什么语调地回一句：“我不会去的。

肖怿睡眠质量极差，又很难入睡，时常陈尸大半晚恍惚间以为自己睡着了，掀起眼皮发现还是醒着的状态。时常躺了好一会儿，一骨碌翻身起来写卷子。有一回肖怿爸妈半夜踩着疲惫赶回家，掖完闺女被子良心发现想掖掖儿子的，推开门却看到他房间灯火通明——语文课本摊在地上，肖怿正做着平板支撑在复习文言文……一时间爸妈又心酸又感动，大手一挥给肖愉再拨一倍生活费，让她和弟弟吃好喝好别有压力， 看上的家教课习题册课外书别犹豫尽管买！以为他太急于追上姐姐了，小孩子家家的，也没往失眠上想。

郑可咀嚼巧克力，看肖怿走远了，才嘟囔一句，“哼，口是心非。”

午休时候，肖怿跟着学校指导手册上的Q版地图，状似随意地溜达到校园幽静一角时，还是忍不住停下，左右看看。

十一中是市里数一数二的中学，督促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同时，还有多彩的社团活动，富有特色的文化节，展现出对学生身心健康的无限关怀。指导手册详细介绍了秘密小屋，说它地处偏僻，所经路线曲折环绕，既有政教楼器材室隔绝行人，又有校园随处可见葳蕤草木花丛掩盖阻扰，有需要的同学请放心前往，尽情倾诉，完全信赖，绝无暴露可能。说是秘密小屋，实际上作用等价于心理辅导室，不过若叫心理辅导室，大概没什么同学会主动前往了。

指导手册下面几行加粗小字，其中“尾随或去秘密小屋捣乱者，严惩不贷”……肖怿看了想掉头。

秘密小屋正对着学校围墙，从外头看，像是一户人家的小院。树木到这儿长得极为茂密，长廊蜿蜒通向棕色木门。肖怿犹豫了下，最终缓步穿过长廊，藤本植物垂下腰肢不时拨弄人。

掩在门后的确实是路择珩，想不到这个全能好学生，真有时间在这儿做助理。他端坐书桌后，不知在写什么，肖怿推门进来时他执笔抬起头，目光如水，他友善地笑了笑，未有丝毫诧异，或者被打扰到的不悦。

肖怿局促地挠他一头板寸，心道这家伙，用郑可的话来说就是业务能力过硬。

路择珩旋紧笔盖，起身往边儿上的吧台走，动作自然地像个接待客人的屋主。

“要喝点什么？水，咖啡，或者，”路择珩回头看他，“奶茶？”

肖怿揉揉鼻子，来这打扰人家工作，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地说道：“水，水就好了。”路择珩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从容不迫地倒了杯温水。

肖怿打量这心理室，不像教室那样将现代化展现到极致，心理室甚至没台电脑。书柜，旧木桌吧台，办公桌，小圆桌和两单人沙发，旁边一扇门。古朴的办公桌上铺一面厚玻璃，下面压了些照片，桌上的书、文件和绿植摆放得井井有条，边儿上书柜里有一面的书，看着老旧，排列齐整。除书桌后边的大窗户，西边墙还嵌了一扇，止步望去是院里一方清洌可鉴的小池塘，再远点是围墙上绿的枫藤，再远点儿是湛蓝的天。

有了这两扇窗户，小小的屋子显得开阔不少。

路择珩也没打断他的观察，他只把水杯放到西边窗前的小圆桌上，脸上漾着笑，站在旁边。

肖怿会意，坐进圆桌边的单人沙发。环境宜人，椅子柔软，也没想象中尴尬的询问，肖怿紧张的情绪渐渐消散。

四月的南方，气温骤升，多雨，风吹来温润舒服。屋子地方幽僻，时有凉风袭来。肖怿喝了口水，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只静静注视窗外的景色。

不知是沙发椅的舒适缘故，还是风吹得恰到好处，不多时，肖怿睡着了。

他的脸已长开，少时的顽皮憨态淡去，精致的五官野蛮生长，平添了邪气痞气。若对上他那浅得有如两块透亮琥珀的眸子，给他似审讯似探究地安静望着，真得迷惑失神、缴械伏地了。好在他闭着眼，连长而密的睫毛也睡得香甜。

路择珩悄悄端详好久，睡着的肖怿一点稚气露出马脚，隐约能看到韶年时期的影子。

快上课时，路择珩拍醒他，问他要不要等徐老师来。

徐老师是秘密小屋的值班老师，午休或晚自习时不在，会排班给路择珩和其他做助理的同学。

肖怿又是尴尬又是羞愧，忙摆手道歉，灰溜溜走了。

他很少这样快速入睡，无梦，只是纯粹关掉大脑与身体。秘密小屋藏了什么安神的玄机吗？可能是拂来的风捣鬼，可能是张狂的绿植作案，天边的云朵也难辞其咎——不过，为了研究睡着的原因再去秘密小屋扰人工作，不是肖怿的作风。虽然那样全身心的睡眠对夜猫子肖怿很有诱惑。

之后，肖怿和郑可同初三复读的许超然出去玩，他还是那样，成天强颜欢笑却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闭口不谈。肖怿甚至存了一堆李超然头像那样的动漫少女表情包来逗他开心，奈何许超然不吃这套，仍顾左右而言他。

无法，为了撬开好友的嘴，解开他的心结，肖怿又找了个安静的中午去往秘密小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