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矣（1 / 1）

在最开始的时候，沈暮只是偶尔有一次，请顾西照在一节火爆的选修课给他占个位置。但从那之后的每一次上课，顾西照就都会给他留好那一个位置。

况且是非常严谨的，他有什么，沈暮那边就也会有什么。他上课通常放一只笔，一张稿纸，沈暮那边就也放一只笔，一张稿纸。早课时他带一杯牛奶来喝，沈暮那边绝对也有一杯一样的，但每次他也收费3块钱，好像又没有什么企图。

他也从不说什么，是那种一句“举手之劳”外一句都不会说的，他那个人无欲无求的样子，让人想不到他想表达什么。好像如果沈暮说不用这么做了，可能他也就点点头从此再不放了。

“有点神奇”，沈暮经常想。

而沈暮最开始明显觉得自己喜欢顾西照，是因为觉得他脑子太好用了。都是相当聪明的人，那种学术上一直碰撞出的火花相当带感，更何况顾西照脑回路都多带几个沟，讲话做事清晰有逻辑，信息量大又能相当简明流畅，撩得沈暮不要不要的。

况且顾三三性格也非常迷人，别人可能觉得顾西照冷淡时，他能欣赏对方那种安宁平和；别人觉得顾西照清高时，他知道那是独特的萌点。

沈奕明经常要被迫住院，普通保洁不可能到医院去，所以他们通信缓慢。

期间他和顾三三则一直保持着最好朋友的名头和普通朋友的亲密程度。

他和顾三三好像有着种古怪而微妙的平衡，只要他不去谈恋爱，顾三三也就会保持这样的状态一直和他继续下去。

他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顾三三，但他总想顾西照的科研工作那么忙，应该不会有时间想别的。他倒是真的不知道顾西照一直欲火焚身的状态。

后来沈奕明的信来了，信里强调他看得开，并不当生病是大事。

他让沈暮不要来看他，因为这不是合适的时机。

可能是命不久矣，时日无多，他终于表达了对儿子的爱，他说他能看到照片，沈暮从小到大都很可爱，他从来没怪过他，他很骄傲有这样一个儿子。

也许是对儿子感情生活的期待，也或许对顾西照有些好奇，沈奕明居然和他分享一首自己喜欢的老歌 ——“明月照西楼 ，楼上有人愁，愁来时又见相思柳，柳如烟云影瘦。莫问黄滕酒莫问红酥手，梦醒时飞花逐水流，伊人在天尽头”。

他觉得有点符合他的心境，而且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首歌，因为歌词和顾西照有关。

沈奕明告诉他自己见过顾西照的照片，说他给人清风拂面的温柔感觉，觉得他是个很好的青年，希望他们能在一起。

也许是一辈子的痛苦无法倾诉，也许是自己与儿子相似的经历，沈奕明也终于慢慢表露出了他自己，开始回忆他刻骨铭心的终身挚爱。

他写很多很多他年轻时的爱情，写他的穆秋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很擅长做好吃的，他经常给沈奕明做他最喜欢的香煎小羊排，也曾给年幼的沈暮做过吃的，做的最多的是牛奶米糊糊。

原料的大米是他自己亲手挑，亲手磨的，手工磨出来的感觉和机器加工的完全不一样，比机器要好上千倍万倍。

穆秋调米糊时使的力气大，火候又把握的好，据说沈暮小时候相当爱吃。

沈奕明语气里开始有了不加掩饰的羞涩和爱意，他写：“那是我一辈子最好的时光，因为我拥有最好的爱情。”

沈暮看了眼眶泛红，泪光点点。可能因为在他面前心理压力过大的缘故，他没有能记住穆秋的脸。

不过没关系，世上有沈奕明一个人记得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