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前方终望见那方白日，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头顶再不是那乌压压的漆黑，而是蓝白的天际。
连那刺鼻的血腥气息也不再闻不到了，素衣舒了心，用着鼻子大力的吸了一口气，是清冷的凉风夹杂着淡然的花香。
素衣觉得很新奇，作为怨魂在乱坟岗那会，因为修不成人形，别说鼻子了，连味道都闻不大到。
说来也可怜，这身体原本的姑娘落水后，关进牢里没几天就病死了，魂被那阎王收去的时候哭的眼泪鼻涕都糊成一块了，死活不同意素衣用她的身子，差点将地府的那座奈何桥都给叫嚷塌了。
素衣本瞧她那般要死要活的样子，也想劝阎王给她另找具肉身算了，但那阎王不同意，非说那姑娘借了这肉身这么久，也该还了，这会素衣才知晓那姑娘原也是借了别人的身子，只不知这原身子的主人去了哪。
最后那姑娘被阎王一巴掌给劈晕了，才能让素衣有机会借她的肉身。
这么多年，素衣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能哭的女鬼。
虽说这女鬼的肉身娇弱了些，但素衣对着身子还是极满意的，因着身子的样子与她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可能是刚进这肉身有些不适，三天两头就出毛病，不是这难受就是那头晕，在这牢里两天相当不适应。
不过好在，她现下要出去了。
素衣踏出天牢的一刻，就瞧见天牢外头刺啦啦站着一排人。
在素衣这数不清多少年岁的记忆里，还真没见过这么多活人，乱坟岗的那群孤魂野鬼都是死了后被人或葬、或扔在那的，总之全是尸首。再说那群孤魂野鬼莫不是青面獠牙，阴气森森的，她还真没一下子见这么多有活气的人，别说，心里头还有些激动呢。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打起来有没有乱坟岗那群孤魂野鬼带劲。
这群人里最吸引素衣的是一个小孩，年岁瞧着不大，估摸着是凡间小孩十四五岁的年纪，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让素衣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而且他瞅她的眼神也不陌生。
小孩的眼珠很黑，望着人的时候总觉得不大舒服，可能是由于他过分苍白的脸色，以及那股子阴森森的气场，更是像是刚被人从棺材板里扒拉出来似的，气色不比死人好多少。不过这小孩穿着倒是很华丽贵气，料子至少是素衣在乱坟岗时，那群天天吹牛的孤魂野鬼身上没见过的。
这小孩年岁还小，还有些稚气，但那张面皮漂亮的不得了，比乱坟岗那只据说死前是某青楼花魁的女鬼好看不止几倍，怕是再过几年，应当是个祸害。
素衣记得来时，那些孤魂野鬼跟她说，凡间越是有钱的，这衣服料子就越华贵漂亮，那些孤魂野鬼说的时候极为向往，明明做了鬼了，但是还是时常爱去有钱人的墓里偷几件华贵衣裳。
素衣盯着这小孩的衣服料子瞧了半天，再瞅了两眼这小孩的脸，点了点头，她倒是有些理解那些孤魂野鬼的想法了，不过对于她来说，明明脸比衣服吸引鬼多了。
素衣在乱坟岗呆了不知多少岁月，见过的死人也多了去了，但怕是没有一个鬼能让她多看两眼，但这小孩不一样，倒不是说他是活人。
就算现今她面前站着这些许人，但素衣的目光还是一下子定在了这小孩身上。煞气一般在死人身上出现最多，尤其是厉鬼，这厉害怨念又重的厉鬼的煞气就更重了，但现今素衣竟然从一个凡间小孩身上感受到连她都觉得有些心慌的煞气，素衣皱了眉，有些想不通。
这小孩也不知怎么回事。
他身上的气泽太复杂，一时让人觉得是人是鬼，亦是难辨。
正当素衣盯着小孩瞧的时候，这小孩也盯着她看，浓黑色的眸子里一点情绪也瞧不出来，外表是极为风平浪静的，但就是让她觉得不舒服。那种不舒服是这小孩眼神莫名给人的情绪，但素衣自认为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怎能被这一个小鬼就给吓到。
素衣同样回视着他，过了一会那小孩突然牵了牵嘴角笑，但那眼中是半分笑意也无的，素衣莫名觉得有些瘆人。
素衣见过很多怨气极重的厉鬼，生前不是杀人无数不知悔改的，就是罪大恶极又穷凶极恶的，但至今没有一个让素衣觉得心生惶恐。
这是第一次，素衣觉得那平静的视线里，是让她觉得危险的气息。
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即使他年纪只她指甲盖这点大。
“陈郡主，虽然您这次触犯了天家威严，但是皇上格外开恩，谅您是远方来的贵客，只让您伺候太子爷月余便可，还不赶快谢恩。”一个很尖细的声音打断了素衣，她只能被迫中断转头去看说话的人，是一个藏青色服饰的人。
他的眉眼尖细，连同他的嗓音也是，听的人怪刺耳的。这人盯着素衣的眼神很鄙夷，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那人见素衣直直盯着他瞧，不屑的撇了一眼她，又掐着嗓子道：“陈郡主你这几天呆在牢中，莫不是呆傻了不成。”
素衣还是不说话。
她瞧这人长的瘦不拉几的，她还真怕自己一口气给他吹晕了。
见素衣半晌没反应，那瘦不拉几的人却快要发火了，恶狠狠的瞪了眼素衣。
边上那个小孩外表仍旧一副与世无争的温和模样。
发觉自己方才的气怒表情跟喂了狗似的太监，脸色都开始红白交换，有些狰狞。
素衣方要说话，结果那小孩一声哼，素衣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
他微微眯起眼。
白色的狐裘裹着他单薄的身子，松软的绒毛圈在他的脖颈，让他那双微长的眼尾越发上挑，像是一只盯着猎物的小狐狸。
很久以后素衣才明白过来，那怎么会是只狐狸，明明就是只披着狐狸皮的狼。
正当这时，一个神色慌张的少年从那群人里窜了出来，一把拉过素衣，将她拉着跪在地上，急急道：“武夷国五皇子武黔代陈挽谢过皇恩。”
见到这人时，那小孩本浓郁黝黑的眸子更加阴沉了。
素衣转开视野，瞧着拉她的名叫武黔的少年。
眉目大气，身姿粗壮，年纪应该比那小孩年长些，但行动间总是有几分畏畏缩缩之感。
那尖细的声音阴阳怪气再次响起，这次哼了一声：“五皇子你不在你质子府好好呆着，怎么也有空来这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