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纵然早已料到祁澋在做什么,亲眼一见还是有些难承受。
祁澋正坐在地上靠着竹榻,入言踹门这么大的动静半点也没触动到他,他的眼睛始终瞧着房间正中的丹炉,手伸着,不停往丹炉底下输送灵力为炭火,胸口衣襟大敞,露出里边包裹得极为潦草敷衍的染血白绸。
入言停在门外几次调整气息,才抬脚走到他近前蹲**,小心地将里面的白绸解了,露出胸口狰狞的一道伤。
见他伤口处裸露的心脏果然少了一点心尖,入言登时也觉得自己胸口生疼,但他闷着不出声,取了药,重新给祁澋裹了伤。
祁澋一瞬不瞬地盯着丹炉,仍旧没空出眼睛看他,只是任由入言摆弄着自己的伤口,他面色不改,仿佛并不觉得疼痛一般:“你去见过白初了?”
“没有。”入言闷声答道:“你知道的,我若是去看他,被人瞧见了,会给他惹麻烦的。”
祁澋的眼睛动了动,从丹炉上移开了,看着入言,入言绑好绸带,抬起头正对上了他的眼睛,再如何克制,声音也仍旧在抖:“你剜了自己一点心尖炼药,如今你道身不全,下次再历天劫时,你不怕死在天雷之下吗?”
祁澋垂眼摇了摇头,平静地道:“不会的,不过一点心尖而已,不至于没了它,我就过不了天劫。”
“你胡扯!”入言红着眼睛,猛地站起身大骂道:“你有病!你发疯了!合该用药的人分明是你才对!为这样一张方子……就为这样一张方子!你,你竟敢连命也不要!阿初废了自己的道身救你回来,你就这样糟蹋他多年辛苦?!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为你这条命……他为你这条命!他废了!他为了你落在凡俗里挣扎,你却在这里糟蹋自己的命!你!你……你!”
入言气的狠,气得落了泪,他许多年未曾落泪了,如今气得,泪珠子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边骂边哭,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见到什么砸什么,见到什么踹什么,盏茶之后,房间里完好的只剩下四面墙壁一面房顶,中间烧着的一炉丹药,地上坐着的一个人。
他也终是乏了,心乏。他靠墙坐下,如祁澋一般怔怔地看着那一炉子药:“我只当你寻不到幽冥夜,你如何能寻到?生人如何能进轮回呢?”
祁澋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这世上多少事情预料不着?你是亲眼瞧着我落得这下场的,自己还没学聪明吗?”
世事二字,从来都是测算不得。
丹炉下的灵火安静地烧着,屋子里一个说话的也没有。
入言颓然地盯着那一簇火,自暴自弃地问道:“你怎么进幽冥夜的。”
“运气好。”祁澋道:“我父亲的留下的一魂二魄,引出了入幽冥夜的路,去这一遭,未曾想还能在里边聚齐他散的魂,送他进轮回,便是采不到幽冥夜,我也不亏。”
“你……你父亲?”入言奇怪地看了祁澋一眼,祁澋只看着灵火。
修行者斩了尘缘,便同俗世血亲再无瓜葛,偶尔提起,也不会再用父亲母亲这种称呼。入言觉得奇怪,祁澋走了这一遭,似乎和先前不同了,不过既然祁昭能聚齐魂魄,重入轮回,也算件好事。
然后屋子里又没了声响。
他俩这般各自坐着,日升月落,好几日,一动不动。某日深夜,入言忽然又开口了:“师兄,你喜欢阿初,为什么?”
灵火跳动着,白色的火光映在祁澋脸上,更衬得他少了三分血色,面白如纸,他半晌都不答话,非是不愿回答,实在是他也说不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