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半盏茶后,房间里点了灯。
白初怀里搂着小姑娘盘坐在床上,祁澋正对着他坐在桌边,白初压着火气道:“能烦请前辈解释一下吗?”
祁澋道:“这孩子被你的阵法伤了,所以诱她来此为她固魂。”
白初咬牙道:“固魂好说,可为何要到我房间来固?再者说了,就算非要来,怎么也该知会我一声吧?”
“此事是你答应许缓的,自然该由你来了结,这孩子又是你打伤的,由你来固魂也是理所应当,因果也是天道法则。”祁澋坐得端直,一字一句地解释道:“至于不知会你,是因为我上楼时你已经睡下了。”
“我睡下了你也不能……”白初见祁澋一双眼坦坦荡荡地看着自己,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样子,突然就语塞了:“算了。”
他垂眼避过祁澋,掐了个诀替怀里的孩子固魂,祁澋看他眉头仍皱着,再出声时语气便缓了些:“是我思虑不周,让你受惊了。”
白初回了句“无妨”,脸色跟着好看了点。
两人一时无话,眼见着那孩子魂体稳固了,白初才停了手,柔声问她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放不下的,为什么不肯走,小姑娘睁着白瞳茫然地四处瞧,反复喊着“哥哥”,别的半个字也不说,白初无奈道:“这样不行,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人死之后,滞留在人世的魂魄会渐渐弥散,生前的记忆会模糊,只会记得自己所执着的人和事,等到贪嗔爱恨都随记忆散尽,只余执念时,魂魄要么散尽,要么被执念迷惑,变得偏执而疯狂。
祁澋起身道:“我们明日去许缓家中看看,你休息吧。”
经他俩这么一闹,白初哪里还能休息得下?他心里气恼,又不知在气恼些什么,千头万绪全都团在一起,分明什么都没有在想,心中也乱得很,怎么都静不下来,在床上一直翻到了天色泛白,才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又浅浅地梦了一场。
梦中他又泡进了寒潭里,身上却没有丝毫冷意,有人自身后拥着他,那人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声音甚是耳熟,他忍不住回头一看,撞进了熟悉的眼瞳里,还未曾回神,唇已被人含在了口中,温软的触感和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白初猛然惊坐而起,细细地出了一身的薄汗,被窗外清秋微冷的晨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吓得一动不敢动,更不敢细想梦里祁澋的脸。
清早起身后,白初出奇的安静,祁澋自然能明显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但却拿不准他在想些什么,这样不明不白的出神,当真让他不知该如何与他说话。
大好的一顿早饭两人吃得食不知味,一直到上了街,白初总算是有了点活气。
正是因为那个糊涂的梦,他一清早半个字都没敢和祁澋说,连早点都不怎么有胃口,故此走了一段就饿了,偏生这一路上又都是早点摊,热气裹挟着各色食材的香气迎面扑过来,馋的白初眼珠子都绿了。
身后的人越走越慢,祁澋回头一看,只见白初眼神放空地站在早点摊子前直勾勾地盯着蒸笼里的包子,正对面的摊主则隔着蒸腾的水汽紧紧盯着他,手里抓着的擀面杖一下都没擀在面皮上。
“……”
许是昨天夜里睡得实在不安稳,白初今早特别容易走神,站在早点摊前半天都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好半天了,正在老板熬不住打算赶人的时候,他总算开了口:“……要一个包子。”
老板只好把话憋回去,一脸警惕地包好包子递给他,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伸手接,一抬头便看见白初的两只手在身上翻来翻去,神情慌乱。
他找不见钱袋子。
老板已是一脸阴沉,眼神也越发奇怪,眼看就要开始发飙骂人了。
白初实在是丢人得紧,耳根子通红,在摊主出口赶人前先停了手,方才想开口说不要了,身后却伸过一只手来替他付了钱,接过包子丢进他怀里。
老板褪去了脸上怒色,神色古怪地看了看他们俩,仍旧客气地说了句:“慢走啊二位。”
刚出炉的包子有些烫人,白初被烫得一哆嗦,胡乱应了一声,低下头快步混进了早市的人群里。
丢人,实在是丢人!他的钱袋为什么不见了?!
许缓家住在枫城最边的一条窄巷里,通共就几间低矮的草屋。
他带着弟弟搬到烟雨楼住了,草屋前的旧篱门连锁都没上,白初轻轻一推就开了,走进去一看,屋子里干净地一览无余,确实是没几个贼会来这里消磨时间,难怪省了买门锁的钱,白初摇头叹气道:“这也太干净了,能看出些什么东西来?话说许缓他爹不是个读书人吗?怎么家里一本书也瞧不见?”
“多半是卖了换药钱去了。”祁澋答道,又问:“你怎么知道他父亲是读书人的?”
白初一边翻东西一边信口说道:“昨天晚上烟景姑娘告诉我的,她说许缓祖上是书香世家,到他祖父一辈才渐渐败落了,姑娘还说许缓特别喜欢读里做事的时候,凡是有字的东西都会多看上两眼,经常因为这样得罪了客人挨骂。”
大晚上的,他单独去会见一个险些让他破戒的姑娘?
话说出口白初才觉得有些不妥,偷眼向祁澋看过去,只见他虽然皱着眉,却没开口说他什么。
省了一顿教训是好事,可白初并不觉得有多高兴。
这房子根本一览无余,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白初连这里有几个老鼠洞都数清楚了,实在没什么必要再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