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1 / 2）
回到屋里，斑将满是血的衣服脱下，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因为粘稠的鲜血还是汗水。衣服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他想这件衣服也不能这样用下去了，便将它丢进垃圾桶。
经过一番清洗，身子上总算才没了那股粘稠感，但血腥味还是隐隐闻得到。
他换上深色浴衣，用发带将微湿的头发绑起。经过水浴的黑发耷拉着，发丝黏在一起，显然没有了原来的威风，水珠顺着发尖一点一点滴落下来，于地面晕开一道深色的圆圈。
他赤脚踏上榻榻米，然后推开窗子走到屋外，屋子外围有一圈走廊，是架空木质的，人走在上面不会扎脚，很舒适——这是这个时代典型的住宅。
屋外夜色已深，不时吹来的风掀动起树叶婆娑，院子里隐隐有虫子的低鸣声一阵阵响起。斑双腿交叉，随意坐在走廊上，浴衣黑发似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树上的皎白之月将周围的天空点成一片银白，这时倒是没有什么星星，或许是云层将它挡住了。
深蓝天空下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屋，屋顶是黑色的，它们形成的线条弯弯曲曲沿向远方，到最后越来越细小，直到消失在那片天空里。
斑从未见过一族内有这样安静过，自己也没有时间去感受这般宁静，每夜他都是点着油灯处理族内事物，白天还要为不知何时会被挑起的战争做准备，泉奈坐在就在一旁帮助他，待到夜深时刻也就立马休息了，根本没有空闲去赏月。
而此刻，他只能坐在屋外望望幼时才有机会看到的月亮，没有什么事可做。族内人已经开始对他有了意见——自从他拥有万花筒之后，宇智波一族就在走下坡路，近期的战争也都是以一族的战败而告终，这下子泉奈又受了重伤，而作为族长，斑竟鼓舞不了族人们的士气，向千手一族投降的族人也越来越多，躲在族地里的人们都愈加怀疑斑作为族长的能力了。
于是长老们乘机剥夺了他的权利。他现在不过是个架空的族长，战斗的兵器，族内的事务他完全管不了。
想起之前那长老气势汹汹的样子，却又被自己吓得连忙跑开，斑不禁觉得好笑。
那些老家伙也不过是胆小鬼罢了。
就算自己已经失去了权利，但还是有族长这个头衔存在，他们并不敢将自己怎么样，而且以他们的实力也做不到。目前族内两极分化，一边坚持支持他，以火核这一人为最甚；另一边则是站在长老们都身后。
然而支持自己的只是少数。
对此斑倒是无所谓，他现在在意的仅有泉奈。至于其他的，就先给那些老东西玩玩吧，他们也觊觎他的权利很久了。现在有了这等掌管族内大事的权利，也不知道之后他们又会闹出一些什么破事来。
就先让这一族自己先过一段日子去吧。
斑突然萌生辞去族长这一职务的想法，等到弟弟伤好后就离开这一族。
差点失去泉奈的斑醒悟了过来，他看到了曾经不曾注意到过的问题。
宇智波一族真的是过于腐朽了，强者为王，也就他幼时傻傻相信只有最强才是一切，而如今已经不能再依照这个条列来管理一族了。
族内愿意做医疗忍者的人过于少了，仅仅有几名未婚女子愿意呆在族地里默默为受伤的战士们疗伤。谁也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医术上，他们只追求力量，用力量威吓他人，为自己那愚蠢的力量感到自豪，而战争必定会产生伤亡，这样下去，族内人数会越来越少，到最后消亡。
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前代族长，尽力在族地里号召族人们学习医术，可是效果甚微。那时正当族会，仅仅有一名小姑娘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举手大声说要学习医术，周围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当时年幼的斑和泉奈也是惊了一惊，自己的父亲却是欣慰地看着这个孩子点点头。
“女孩子做这种事干什么？生两个孩子比什么都强……”
当时尚是中年的大长老不认同地皱起的眉头，开口欲发作，却是被父亲的目光硬生生压制了下来。
小姑娘一点也不害羞，比起宇智波一族内的其他温婉的女子来说倒是更有一番强者的气质，她直接绕过人群，连看都不看咬牙的大长老一眼，就朝着族长走去，黑漆漆的大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
“我愿意学习医疗忍术。”她说。
现在想起来，自己作为族长还真是失败。
斑垂下头，咬紧了牙关。自己父亲很早就发现了的问题，他却到现在才明白，果然是受到的影响太大了吗……
现在那些老骨头又在暗地里巩固他们的旧思想，已经失去掉了权利的斑，单靠他一人怎能唤醒族人？自己父亲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真的能够做到吗？
周围安静得令他莫名心烦。
斑一拳砸向地面，没有使用查克拉让他觉得手指生疼，像是被折断了一样。他看向自己的手，指关节那儿已经泛红，疼痛还未散去，他只觉得手滚烫。
没有查克拉，他也不过是一介普通人。
这一族过于疯狂，而自己也不理智。这般下去，宇智波一族灭亡只是时间问题，这一族已经没救了。
斑想到了自己年幼的时候，与千手柱间的那般谈话。那时他和他坐在岩石之上，眺望下方的森林，风温柔地抚摸着脸颊，他突然感觉心都宽宏了许多，柱间兴趣满满地给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建立一个村子将自己在意的人保护起来。
那时自己是什么表情呢？斑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最后他与柱间为了保护弟弟而产生了分歧，迫于对现实的无奈，两人没有再来往。
但是柱间却是一直坚持着他的梦想，每一次战斗之前都会给斑灌输他的想法。然而斑却是一次又一次地打断了他，但他有哪次没有盼望过和平呢？不过为和平要牺牲太多，他输不起，他也不敢赌，而且人与人之间的猜忌实在是太多了，谁能保证结盟之后对方会不会捅自己一刀子？还不如维持现状。
自己身后还有弟弟，还有宇智波一族。就算不考虑宇智波一族，他也不敢拿弟弟的生命来开玩笑，泉奈对他来说是大于一切的。
但是自己那般想法是真的正确吗？没有争取努力过，难道就要如此否定掉它吗？
斑开始反思起来。
自己现在还能保持冷静，如果泉奈死去，恐怕他会发了疯地去找柱间大战。斑了解自己，他是绝对会这样做。
要是同意与柱间的千手一族联盟的话，自己的弟弟受到的风险肯定会小很多，毕竟如今宇智波一族的形式不容乐观。不过族人肯定不会同意，他们的骄傲不允许他们与敌人握手言和，那些老东西也不会同意的，他们只会坚持自古流传下来的“传统”。
想要赢得和平，就必须得先把这一族整治。
斑最后望了眼上空明亮的白月，皎洁的月光像是要把一切都染得霜白。他突然想起了辉夜姬，幼时母亲还在的时候，经常会给他说的那个美丽女子的故事。
故事他已经记不大清了，只知道最后辉夜姬离开了人间，回到了月亮上。
夜晚的世界一片明净，树叶摇曳的影子将一切掩饰得虚幻不堪，月色渐移，空气中竟然有丝丝花香吹来。灯火一点点消失在夜里，屋子与远处漆黑的山峦重叠在一起，这时只听一两声鸡鸣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接着便是再也没了声音。
此时此刻，留美还留在医馆里照看泉奈，学生优子已经先回家休息了，整个医馆里就剩下寥寥几个医生。
为了确保泉奈的生命安全，留美必须得亲自上阵，毕竟整个医馆里就数她医术最高明，而且她已经对斑承诺过。剩下的伤者交给其他人就好，救不救得回来就当考验其他人是否有能力作为医生好了。
泉奈安静地睡着，周围静极了，油灯的光芒随着越来暗的天空也渐渐黯淡下去了。留美一手撑着脸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但又是立马甩甩头迫使自己保持精神，她站起来出门拿了个卷轴回来，打算就在泉奈身旁研究会儿。
就算现在她是医术最强的宇智波，可她并不打算止步于此。趁着这时间可以先学习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忍术什么的。
“留美？”在她才刚刚重新坐下，房门就被打开了，留美抬起头，见一人举着油灯站在门口，火光映着他的脸庞，将皮肤染得橘黄，借着那光留美才勉强看清来人。
是火核。
“火核，你来干什么？”留美合上卷轴，起身不解地看着他。
火核走过来将油灯放在一旁，火焰摇曳了一下，在屋子投下一片阴影，屋子里却是更亮了些。
“我知道你会熬夜照顾泉奈大人。”火核看着她说道，“你白日里就已经够忙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他深黑的眼注视着留美，火光之下竟然有一丝灵动，朦胧的亮光下，留美觉得好像突然见到了幼年时的火核。
足足愣了有一会儿，留美见他坚定的眼神，无奈地勾起嘴角笑了，她轻轻走到他的面前，歪歪头开口，“你懂病人发作了要怎样解决？”
火核张了张嘴巴，目光有一瞬间的飘忽，然后又立即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我可以学。”半天，他这样说道。
“既然如此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听完他的回答，她坐回泉奈身边，摇摇头，“你是战士，火核。”
屋里似乎更暗了些，那火光颤抖着，摇摆不定，似是马上就要灭掉。
“我是医生。”留美拿起卷轴，抬头朝门外那儿偏了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