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2 / 2）

太医院的太医集体替芷锦诊了伤势，有的人说伤口没触及内脏，伤势并不算严重，又有人说锦才人身子发热，脉象虚浮，瞧着像是伤了元气，伤势极重，几个太医在祁琏面前你一句我一语，争个不停，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治得好芷锦的伤。

祁琏听得心烦意乱，大骂了众人一顿，通通赶了出去，只留下了隆不一一人。

“她的伤你怎么看？”祁琏见隆卜一眉心微蹙，一直不说话，焦急的嚷道，“是重是轻，能不能治你倒是说话啊！”

隆卜一深深的望了祁琏一眼。

眼前人不安的踱着步子，落地琉璃灯昏黄的光将他身后的影子长长的投影在地上。

隆卜一轻叹了一口气，俄而开口，“皇上，臣好似许久都没见过皇上像今日、像此时这般六神无主了，自几年前祁王薨世之后，这些年大风大浪的，皇上也从如此这般的失态过。”

“朕问你的话你听不懂吗？”祁琏暴躁的一拍几案，喝道“朕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朕问你她的伤怎么治？”

隆卜一垂首，拱手揖道，“回皇上，怒臣直言，锦才人这伤怕是不好治。”

“飞镖中在才人右胸，伤口不大，也不深，完全不会伤及内脏，这个伤根本不算重，可是，才人现在身子发热，脉象虚沉不定，十分奇怪，以才人胸口被飞镖所致的外伤伤势来看，脉象不该是这个样子，除非…”

“除非什么？”祁琏见隆卜一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急切的追问道。

隆卜一缓缓抬眸看向祁琏，“臣其实也没有把握，不过，照锦才人现下的情况看，臣以为才人十有八九是中了毒了，而且这个毒，不像是寻常的毒。”

祁琏面色骤然一白，微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隆卜一，“你一个苗人，又是生在蛊药世家，这世上有什么毒蛊会是你不知道的？你少在这跟朕卖关子，朕不信你没法子治好她，朕命令你必须要把她治好！”

“皇上”，隆卜一面色为难，“臣若是能医治好锦才人，必然会尽力医治她，只是才人中的这毒真的很稀有”，一顿，一拂衣袖双膝跪地，“臣不敢欺瞒皇上，才人中的这毒…臣也不是一无所知，这应该是一种从植物中提取的毒药，但是臣对这毒确实不是特别了解，要去查些资料才知道能不能治得了。”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快去查，查到了立马来禀报朕。”祁琏催促道。

隆卜一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祁琏回了寝室，支走了候在房内的宫人，独自一人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芷锦，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你为什么推开朕？你知不知道朕情愿此时躺在这里的是朕，也不愿你替朕受苦受罪。”

“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要怎么办？”

“朕的心，你还是不懂吗？”

祁琏轻轻替芷锦理了理鬓角的发，俯身在她苍白的脸颊款款落下一吻，吻罢，和衣在芷锦身边躺下。

一夜无眠。

祁琏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芷锦，一直到天光大亮。

魏忠不放心祁琏，也是一夜没睡，祁琏在殿里守着芷锦，他便在殿外守着祁琏。天蒙蒙亮时，魏忠又忙着替祁琏张罗早膳，到近辰时，见寝殿里仍没有一点儿动静，忍不住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皇上……”魏忠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等了好半天，见房内没有回应，又道，“奴才起早让尚食局的人备下了几样皇上爱吃的点心、小菜，这会都准备好了，皇上看今个的早膳摆在哪里好？”

魏忠怕祁琏不让摆膳，故意不问是不是要摆早膳，而是耍了个小聪明直接问早膳要摆在哪，可惜祁琏丝毫不为所动，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道，“朕没胃口，不想吃，不用摆早膳了。”

“另外，今个除了隆卜一过来，其他的不管谁求见，不管为的什么事，朕都不见，你也给朕滚的远远的，没有朕的吩咐，别在外头唧唧歪歪的扰朕清净，听见了吗？”

“奴才听见了，听见了！”

魏忠一步一回头的从殿门前离开，晃晃悠悠的下了游廊的台阶，走到院子中央。

这日天气格外晴朗，一大早太阳便明晃晃的挂在天边，魏忠抬头望了望天空，湛蓝的天穹上，白云朵朵，阳光灿烂。

魏忠抬着头对着太阳看的久了，神情有些恍惚，心里迷迷糊糊的想着若是锦才人就这么没了，那他的皇帝主子会不会就此伤心过度而跟着去了。

一想到此，魏忠后背猛然一凉，仿佛此时他不是站在六月的太阳底下，而是站在三九天的风雪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