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2(1 / 2)
也不知她是真傻还是急糊涂了,看路边没交警,踩着油门就飙到了一百五。
也可能是步战车坐惯了,周韫脸不红心不跳,就是背后有点发汗。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跑的足够快,交警就追不上她。
她忘了世界上还有“摄像头”这种东西了。
车子停到了营地最近的一所集镇。
周韫下车,看表,七点差五分。
那早市应该还没散。
锁车,揣好钱进了镇子。
草原上牧民大多逐日月起居,现在是夏末,高纬度昼长,牧民起的又早,早市则赶的更早,故而现在很多食肆都已经售罄了。
周韫一个一个挨着问,打炊饼的倒是多,可黄馍馍这种主食,土生土长的蒙古牧民很多都没见过。
“丫头,南街有一家卖黄窝窝的,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最后一家老板娘操着并不怎么熟练的汉语说。
“南街?”
“对,从这往南走,走过三条街就是了。”老板娘离开铺子,很热心地给周韫指路。“他们家店在最西头,往西走就看见啦。”
“嗯,谢谢婆婆!”周韫高兴地道谢。
卖馕的蒙古额吉胖胖的,笑眯眯地问她,“丫头,你是哪个部队?我在这儿这么多年,还第一次看见女娃娃当兵。”
周韫挠挠头,笑了笑,说,“我是七连的。”
“啊,七连好!”胖额吉笑得一脸胖褶子都在跳舞。她说镇上元家阿哈以前就是七连的,抗美援朝打得可猛了。
“啊……”话说那回不团灭了吗……
“可惜呀,后来就没再见过他。解放军捎回来的遗书,那时候我还小,他们家哭得可厉害了,可是他阿爹逢人便说阿桑是个勇士。”
蒙古人对勇士是很尊崇的。
周韫沉默着与她道了别,奔城南去了。
她心里认准一条路的时候,倒是坦坦荡荡,无畏无惧。哪怕要背负冷眼,背负罪孽,她也会一直走下去的。
她到城南,找到卖窝窝头的铺子,剩的也不多了。
做窝窝头是用杂粮面,周韫看了看屋子里扎着口的面袋,搓搓手,厚着脸皮上前,“老板,能借您的灶使使吗?”
黑脸老大叔抽了一口烟袋,睨了睨周韫,脸色格外的不友善。
周韫掏了掏兜,捏出一卷皱皱巴巴麻麻咧咧的毛票,脸色一点儿都不圆润。
老大叔帮她和面的时候,眉梢眼角喜滋滋的笑容,倒是格外的红光满面。
老乡家有晒干的大枣,但是没有红豆。周韫看了看大枣……就这么凑合吧,反正有红豆也没石磨。
她用擀杖把大枣碾成泥,包在玉米面里,捏好,放到蓖上蒸。
周韫手里没轻没重,捏的馍皮太厚,蒸了好久才彻底熟透。
黄馍馍出锅,她迫不及待尝了一个,玉米面蒸熟以后本就带着麦芽糖的微甜,红枣的糯甜又丝丝缕缕深入其中,扑面而来的一股子甜浸入舌尖,高兴地都找不着北了。
拿袋子装好,周韫又郑重谢了大叔,欢天喜地地开车去了。
一路飙车奔向新兵连,把车停库里就抱着馍往宿舍狂奔。
跑上楼,到楼梯口时,却喘匀了气,才敢进去的。
“王大夫。”周韫反手关了门,跑的满头是汗。
“烧退了一点儿。”王大夫说。他看了看周韫手里的袋子,问,“买的什么?”
周韫低头,亮了亮手里的袋子,“黄馍馍。”
“什么?”
“黄馍馍。”周韫解释说,“就是陕北高原一种传统饮食文化。”
“……”王大夫不说话了。他知道,周韫这种文化人,把什么都能说成是“传统文化”,包括黄土高坡上土的掉渣方言。
“那我就叫他了。”
王大夫点了点头。
“谢谢你。”她对老王头儿深深鞠了一躬。
老王本来有些惊讶,这本就是分内事,她何须如此?但转而一想,周韫平日里就把伍六一看得跟自己家养的猪一样……这趟是又要麻烦人家帮忙照顾自己家的猪了,那可不得九十度鞠躬道谢吗= =
罢了罢了。老王摆摆手,“我医务处还有事,你在这儿看着他吧。”
周韫应下,老王又给她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就离开了。
周韫再次感谢,拜别了王大夫。
一起买回来的还有两盒牛奶,周韫往大茶缸里倒了开水,把牛奶放进去温一温。
温好了,才叫伍六一吃饭。
她先推了推床上沉沉睡着的人,轻声唤他,“班副,班副……”
可能是她声音太小了,叫不醒。
小东西扁扁嘴,趴到床边,一边晃他一边喊,“伍六一,伍六一,六一——起来吃饭了!”
“嗯……”他沉沉应了一声,翻身,往被子里缩了缩,接着睡。
“……”
周韫滚滚眼珠,想了个主意。
她转过身,装模作样对着门口喊:“唉呀!班长!你怎么把许三多带回来啦?”
嗯?!
即便睡得再沉,可这三个字深深烙在伍六一大脑皮层最深处,依然可以刺激他立刻醒来。
周韫低头,看见伍六一气乎乎地瞪着她,目光比锅底还不友善。
周韫笑嘻嘻地说,“吃饭啦!”
她高兴地把枣包捂在怀里,眼睛亮晶晶的,眨眨眼,说,“你看看,我给你买什么来了?”
伍六一余怒未消,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看她去。
周韫嘟嘴,嘟得老高老高了。
“你看一眼嘛!”周韫开始晃,使劲晃,晃到伍六一终于肯睁眼了为止。
淡淡扫了一眼她捂在怀里的东西,从塑料袋的轮廓上看,完全辨别不出是什么东西。
周韫却不顾那人闷着怒气气的冷眼,强制地把他抱起来,“起来啦——起来吃饭!吃完饭还要吃药呢!”
“……”
发嗲,绝对是发嗲。那妖女撒起娇来可不得了,细细软软的小嗓子,像吃了一口蘸过糖的竹筒蜜枣粽,甜甜的,糯糯的,一直软到心底。
伍六一受不了糖衣炮弹的攻击,败下阵来,仰着脸,问她买了什么玩意儿。
他嗓音哑得很厉害,周韫叫他不要说话,然后把塑料袋从怀里掏出了——“黄馍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