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青琅帝皱起了眉头，原本平和的神色变了——多年相交，他如何能不知这个肱骨老臣此时说这话背后的含义？

“上官，你是有备而来吧？”高座上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间已不再是先前那个与老臣插科打诨的老友，而是被触及内心隐秘瞬间高高在上的君王，“朕就知道你绝不是刚才在殿前才接到的这个消息，今夜朕传召你，你也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吧？”

“陛下言重了。”帝君的声音里已经带了某种隐秘的杀气，然而上官止言语间仍坦然自若，字字句句不躲不避，“强盗残暴，自然需要比之更冷厉的杀招来压制。而这一招，陛下心里难道就从未想过吗？”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此话一出，青琅帝冷冷一笑，俯身来将他手里的奏折一把抽走，“世上找不出第二个人敢来跟朕说这句话提这个议，你真的不怕朕治你一个罔顾上下的罪吗？”

“老臣字句出自肺腑，陛下要治罪，老臣无话可说。”奏折被接走，原本应该直起身来的太傅却并未直起腰，反倒一步步退下御座一尺之外，进而整衽敛襟，在君前缓缓一拜，“十六年了，陛下的心结，还要等到何时才解？”

这句话仿佛一根针，刺进了青琅帝的心脏。灯影幢幢，缥缈的青烟里，似乎还有那一年满殿的幽香。那一丝幽香在跳跃的烛火里舞动，一国之君定定望着这一星灯火，敛出的高冷威严神色在瞬间坍塌。

“就算真的按你所说……”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太傅大人都觉得自己今夜失言必遭严惩的时候，沉默的人终于再度开了口，“只怕也只是你空想而已，那个人……不会配合你的。”

“老臣愿亲自前往朱越城，或可一试。”不等青琅帝将剩下的话说完，上官止已经再度叩首一拜，“事关聂阳国祚，明人心里自有定数，陈年私怨，何足挂齿？”

“……不足挂齿吗？”青琅帝神色复杂，“只怕是何其恨哉！”

“陛下……”

“去吧……朕准奏。”安抚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帝王却已经握着奏折一挥手，语似叹息，“此子与你尚存恩义，或许你去，还有一线转机。”

是夜黎明时分，聂阳当朝太傅一架马车，轻装简从，奔赴聂阳国朱越城。

与此同时，西线的中军大营里，聂阳敬怀王苏其墨读完了手里军报，神色不郁，冷哼道，“无耻宵小。”思索一刻，又吩咐道，“池梭，挑两百亲兵，随本王去南境剿匪。”

“王爷不可。”副官一惊，劝阻道，“大军尚未拔营，您此时脱离战场……”

苏其墨一摆手，“中容短时间内不会妄动，这边让承明盯着，等本王把那帮蛮子斩了回来再拔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