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曲慕陶真的把姜由藏了起来。他们碰头安睡,遮光帘拉开一阵又拉上,房里一丝光线都无。
姜由醒时以为天黑着,肩膀沉沉,侧头一看,曲慕陶挽着他,嘴唇紧贴胳膊,睡得很安稳。可他头痛欲裂,摇了摇身边人的手:“曲慕陶,醒醒。”
曲慕陶睡眼惺忪,见姜由眉头紧皱,忙翻身询问:“怎麽了,伤口又痛了?”
“头痛。”
“头痛?那我给你揉一揉,”曲慕陶跪在床头,将姜由后脑轻放在腿面,手法娴熟地给他按摩一阵太阳穴,“还要重一点吗?”
姜由闭眼摇头,这力道适中,他头痛缓解不少。按到痛处,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又想到曲慕陶说的“不能让室友听见”,无名念头烧到嘴边,他说:“换个地方吧。”
“什麽?”曲慕陶以为他说的按摩位置,“还哪儿疼?”
“我说,换个住的地方。”
“换地方住?”曲慕陶反应漏了一拍,见姜由目光躲闪,恍然顿悟。
他几乎是跳起来,上半身往床上倒,靠在姜由怀里:“您看,您还说不喜欢我。”他抱住他的脖子,高兴地连连在那腮边亲吻:“您也想和我在一块儿的,您不承认我也知道。”
姜由打算临时搬住的房子在郊外,是姜成岩遗嘱中特别指出赠予他的。遗嘱公开前,姜由根本不知道姜成岩还有这麽一幢别墅,更别提去过。
邀请抛出口,虽有不负责任的嫌疑,但也没有收回的道理。曲慕陶再三确认,姜由的意思是要两个人到外面去,不是搬家,不是一日游,只是这段时间的栖息地,他们得有一个地方够双方捋清这段关系——当然,姜由心知肚明,这是借口。
他坐在桌前,桌上的细颈花瓶内装着今天份的玫瑰,一边是曲慕陶的电脑。曲慕陶没有设置密码,向他无所顾忌地敞开。
姜由登上邮箱,虞伽已经发来两封邮件。第一封是问他是否安全抵达摩洛哥,中间插了几句有关本地台风盛况的碎语,时间是今天凌晨。第二封则是今早八/九点传来的,内容略带责怪口吻,末尾提醒他注意保持联系。
两封邮件笔挺躺在已读栏内,剩余十几封邮件仍未读。姜由终于意识到,自己借着这场台风,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虞伽预想中,他现在应该在晴空万里的摩洛哥,形单影只,安危难测。可实际上呢,他早躲来曲慕陶的屋檐下,暗度陈仓,浮生偷乐。
仿佛电量即将耗尽,残存的理智拼命阻止他敲打键盘的手,一双眼睛却直直看着屏幕,上面出现一行冷冰冰的黑体字:安全抵达,一切顺利。
光标闪烁,末尾“想你”二字最终没有删去,姜由喉头滑动,吞咽声震耳欲聋。
曲慕陶简单收拾了行李,和姜由拉手出门,那位室友忙着在自己屋里醉生梦死,音乐声掩盖了关门的声响。如同来时悄悄,他们走时也无人发现。
楼下等车,曲慕陶把帆布鞋的鞋后跟踩实,当拖鞋穿,低头欣赏,脚往旁一挪,另一只安安分分穿着鞋的腿一缩,他小声地笑,抬头卖乖:“对不起,不小心踩到你了。”
姜由木木的,当他真是无意,却看他观察自己一会儿,假声抱怨:“好吧,其实我是故意的,你没看出来。”
为什麽故意踩我?
无聊,想和你说话。
姜由顿口无言,他和年轻人的恋爱脱轨太久,一时无法适应这种黏腻腻的相处方式。
“别踩我,”他最后说,“鞋子会脏。”
曲慕陶瞠目,片刻后弯腰大笑,到坐上出租车还靠在姜由肩头挡笑,等笑够了,他倒再没做出类似这番刻意的作态。
别墅位于郊外一座山的半山腰上,是一片别墅区,名红湾。红湾临海,多为二层小洋楼,四周风景清丽,从二楼东侧房间窗口朝外望,还能远眺不远处的海。只是这时候,台风仍顶头威胁,别说看海,曲慕陶连从大门跑进屋里都湿了一层,长柄伞在台风雨面前光是一份摆设。
房子虽没有人住过,但有保洁定期收拾打扫。门锁密码是姜由的出生年月,他推门进去,仅望了一眼便顿住了。
难怪姜成岩遗嘱里说:其他的东西,姜由都可以不看不要,唯独这幢房子请他务必要去。抱着即便父亲死了,也硬要和他唱反调的心情,姜由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里,更没有想到,姜成岩死后竟然想靠这种方式向他示弱。
老宅的小房间,姜由成年后一次都没有进去看过。姜成岩知道。于是他就做出一个放大版的小房间,让姜由在解开密码推门进来的一秒内就能发觉,避无可避,被迫观赏。
看着客厅熟悉的布局风格和摆设,姜由有些反胃。
曲慕陶抖了抖裤脚,确保没有滴水后跨上台阶,看姜由还保持着僵硬的站姿停在门口,他疑惑:“怎麽不进去,里面没有打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