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1 / 2)
展停星这个人挺怕疼。
小时候翻画册叫书页划了一道口子,都得哭着去找展复吹,大一点后知道不好意思要忍住不哭,但对痛感的承受能力并没有提升。
展停星从来没受过这种疼,他瘦且四肢纤细,正是拔个儿的年纪,食量又不像别的男孩那样大,长肉的劲好像都抽去长个了,这让展停星好像比一般结实健康的高中男生更容易挂彩。
——然而万想不到是这样疼,展停星现在呼吸都疼得窒住,好像闭住气就能堵住痛感的通道,然而腿上的剧痛让他保持清醒和呼吸,想即刻昏死过去都不成。展停星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背心,有女生在尖叫,后勤迅速赶过来,他在校医的帮助下被移上担架。
展停星躺在地上的时候,能看见沈牧初在极速向前跑去,他的眼睛隔着众多挤挤挨挨繁乱的步伐追寻着他,看他赶上了对手,看他冲了线,展停星在忍疼之余还分裂出一丝心思出来:
大神机真的靠得住。
这个念头让他想咧嘴笑一下,但腿疼得要忍住眼泪已经尚且不易。沈牧初来的时候,展停星躺在担架上准备被送去医院,他脸色有些发白,嘴唇的血色都褪了一些,抬担架的老师都在吼让开让开,沈牧初本来想走过来,又后退着给担架让出道来,呆呆地站在外围。
展停星要被送走了,哪个同学都不许跟,李博翰在广播里看到展停星摔倒的时候大叫,营造了特别壮烈的气氛。他的担架成了一列开往春天的火车,群众们远远地争着送他,沈牧初站在群众之外,他看见展停星在担架上垂下来,在人群的缝隙中朝他比了个耶。
那是不必担心的信号。
*****
医生给展停星接骨的时候,展停星的叫声响彻了医院。
医生不愧是骨科的,人高马大,给他接完,展停星刚才差点尿出来,眼泪汪汪道:“医生,我这……以后还能走不……”
医生一脸黑线,无奈道:“小同学,只是轻微骨折,手术都不用,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运动是好事,就是不爱注意……”
展停星的腿上了夹板,不用打石膏,就是接下来一个月要制动,稍微活动没问题,就是跑跳不能,走路也费事。医生走后,送他来的老师去通知家里人,展停星举高了自己上了夹板的腿端详,叹了口气。
这不是成独脚猫了么?这一个月可怎么过?谈女士看了估计要犯心脏病……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烦恼。
门被打开,展停星以为展复他们来了,抬头一看,沈牧初走进来。展停星意外又惊喜,那只抬起的脚嘭地放下来,疼得展停星一顿呲牙咧嘴。
“大神机,你怎么来的?”
沈牧初见展停星的腿上了夹板,皱了皱眉,道:“还疼么?”
当然疼,但展停星最还是说:“没事,医生把我骨头接上啦,过几天就可以下地了,小意思。”沈牧初对他的“小意思”没发表看法,拿手摸了摸他的夹板,展停星跟大爷似地枕着手臂,看沈牧初安安静静小媳妇的样儿,调戏道:“怎么,心疼啦?”
沈牧初有些出神:“嗯。”
展停星怀疑自己幻听,沈牧初毫不委婉的关心让他莫名其妙的脸热,他结结巴巴道:“我、我也挺心疼我自己的。”
说完又想扇自己,这说的什么傻话。
沈牧初是真的不会慰问人,进来之后就直戳戳地坐着看展停星的腿愣神,展停星只能躺着,这对于展停星可太难受了,于是和大神机没话找话转移无聊:
“你说我到底怎么摔成这样的啊?我现在还懵。”
沈牧初:“你绊到铅球了。”
接下来展停星才弄清楚自己在4X100男子接力中断腿的真正原因。他们在跑道上比赛的时候,内里的田径场正在比扔铅球。本来田径场就大,照理说铅球不会滚到跑道上,但是今年高一转来一个变形金刚似的体育生,一努力愣是把铅球扔过了界。
田径场外围是有后勤在控制场内情况的,铅球过界的时候有三个后勤飞奔而来,跟抢篮板似的抢救那个脱轨的铅球,然而那个铅球还是滚到了跑道上,绊倒了正在急速奔跑的倒霉蛋展停星。
展停星感觉自己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回头得找个庙烧柱香拜拜。
他躺了一会儿,更流年不利的来了。
展停星下午因为紧张,比赛前一直在咕咚咕咚喝水,他躺在床上不自然地动了动,沈牧初像只大猫坐在他床边默默守着,好像一直看能用眼神把他的腿看好似的。展停星一动,他立即敏锐地被激活:
“要喝水?”
展停星内心很尴尬:不是要喝水……是要放水啊大哥!
他摇了摇头,两个人又静默了一会儿,展停星一脸憋屈,心里想这会儿要是来个医生护士老师都好,女的他也认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朝大神机开不了口,这种下三路的事儿对着大神机那张冷脸求助总感觉特别羞耻。展停星不想耍这种流氓,他隐忍地咽了咽口水,内心默默祈祷赶紧有别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