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落幕(1 / 2)
初秋的第一场雨,不知何时落下了。
学生们聚精会神,任雨幕濡湿了衣袍。细密的雨,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凉意,打在深绿的草叶上,发出轻碎的声响。像山寺夜半的虫鸣。
如此静谧。
一如那个人的梦境。
夏佐淡淡地看着。终于支撑不住,跪了下去。血,吐在草里,混在雨里。
木玉衡仍紧皱着眉,他在梦里走过整个童年时代。有好有坏,可从那不安的神情上来看,总体上是沉重的。——火色四式,可怕之处,就在于能找出人心的脆弱之处,做出最有效的攻击。
夏佐嘴角,轻轻牵扯出一个笑。
由于低估了木玉衡,任他使出天赋本命技,夏佐才会受重伤。可他决计不会再让这种意外出现了。他很认真地想要赢。在所有关注着他的目光里,他必须要从容地为这场战斗勾出一个漂亮的结尾。
“火色第二式,——燃魂!”
抛出这样一个灵咒后,夏佐安心地闭上眼睛,昏倒在了草坪里。
木玉衡陷入了一个漫长而黑暗的梦境。
在他只能算短暂的生命里,曾目睹了许多次死亡。“燃魂”二字一出,这些记忆就蜂拥而上,将他困在一个冰冷的樊笼里,根本无法挣脱。
母亲因难产而痛苦得扭曲的面容。
医院里的一地血光。
养父母车祸后残破的躯体。
最后汇成孤儿院院长,临终前捧着自己脸颊的影像。
“木木,你要记得,人生的旅途原本就漫长而孤苦。无论遇见什么,”这个信奉了天主教一生的老人说,“都不要去恨。”
“你要去爱这个世界,无论有多少讥讽和嘲笑,你都不要灰心。因为纵使前路都是荆棘,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愿意伴你前行的人。
“有一天你会明白,恨是为难自己。只有爱,才能消解痛苦。”
——他照着院长的话,做了那么多年;想要尘封的记忆,却一朝涌入心头。
他用生命的前十年去体味了人生痛苦的本质,用一种天真烂漫的姿态,去面对每一个沉浮的日夜。可有谁知晓?他展现出的单纯和可爱里,沉淀了多少眼泪和孤独。
“小木,小木!”
有熟悉的声音,在轻轻呼唤他。
他便顺从地醒了过来。
风云暖有些焦急的面容,映入眼帘。她的眼眶,还有些微发红。
真好啊,木玉衡想。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三日后。
校医院的病房里,林觉可专心削着苹果。套着病服的乌发少年,正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秋雨已经连绵许久,天空一派阴沉。
“我放弃了。”
他忽然说。
林觉可手稍顿,抬起头来。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果然不是我能做的呢。” 少年说,“连夏佐都打不过,又凭什么去挑战众人仰望的圣子殿下呢?”
——虽然夏佐也受了重伤,可木玉衡能感觉到,那只是个意外。自己和他的差距,比展现出来的,还要大很多很多。
“礼佩说得对,我的确太轻慢了。”
少年自嘲地一笑,“被这样的我当做目标,于他来说,真是一种侮辱。”
“小木……”
林觉可略微动容。
木玉衡朝他淡淡地一笑:“能够在合适的时候放弃,不也是一种勇敢的行径吗?”
雨密密地下着,垂落的,灿烂而深重的紫藤花下,少年安静地立着。
素撑着一柄绘了秾艳的古代美人的纸伞,向他走来。
“夫人想见您。”
她轻柔地说,“您最近在修行上的分心,让她有些担忧了。”
礼佩沉默。
半晌,他忽然问:“那个人……是怎么败了?”
没有说是谁,素却已然了悟。困扰地一笑:“殿下,那并非您该关心的。”
“素,你对我来说,和姐姐一样。”礼佩道,“不用称呼我为‘殿下’。”
他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这样的称呼,他觉得那像一道无形的墙,将自己和真正的人间隔阂开了。
素细腻的脸颊上,浮出淡淡的红晕。
“他败得很惨,在医院昏迷了两天。老实说,他并不值得您关心。”
礼佩的神情,在一瞬间似是放松了。又像带了点儿遗憾。可这种种变化中,总透着一种落寞。
“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