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一(1 / 2)
午后,风雨骤起,瓢泼了好一阵子,直至日暮时分,方收敛了些。
叶清歌回到别院时,暮色已沉,雨却还未停歇。
叶旻向他行了礼,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先行退去了。
叶清歌独自进了门,厅中却是空无一人,他站在原地微一眨眼。他心知以花鹤翎之能,难在叶旻眼皮子地下逃脱,便转过了屏风,走向内院的天井,花鹤翎果然在廊下静坐,似乎正凝神细听着风吹檐铃的声音。
叶清歌走过去,放下手中轻剑,亦在花鹤翎旁边坐下。
花鹤翎睁开眼睛,眼眸流转间,尽是绝望之色,似一朵正在经历着凋零的花,但他的神色却显得格外平静,如死灰一般。
叶清歌眉宇之间皆是倦意,他与花鹤翎对视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娜尤师父将一切都告知我了。古扎巴布,双生蛇毒……真像清风所钟爱的那些鬼怪传奇故事。”
花鹤翎静静看着他,却没有搭话,叶清歌停顿了片刻,忽然问道:“那次在巴陵县也是他,对吗?”
花鹤翎却反问道:“你问的是哪一件?”
叶清歌道:“有差别吗?无论是哪一件,都不像是‘巫暝’能做出来的事。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花鹤翎闭上了眼睛。
叶清歌道:“你是怕我大义灭亲,强制废了他的武功?”
花鹤翎想了想,低声道:“是的,我很害怕,不仅如此,我还很自私很懦弱。”
花鹤翎睁开眼,对上叶清歌的眸子,他的眼中满是哀伤,却没有丝毫的怯懦。
花鹤翎道:“或许你觉得这样的处理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对大家也都好。或许,你真的是对的。可对于巫暝来说,那就是他的一切,你见过他‘蜕皮’的模样吗?我只见过一次,回去后我接连几日,夜不能寐,我翻来覆去的想,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舍得对自己这般狠绝?我仅仅是看着便觉心如刀割,可那竟不是他的第一次,从八岁到十八岁,整整十年,他为追求这份傲人的功力,吃了多少苦,我根本不敢想。”
话至此处,花鹤翎的眼中已隐隐有了泪光,他努力保持着平稳的语调,淡淡道:“我们相识十年,他只对我发过一次脾气,就是在我向他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我吗?”
花鹤翎垂下眼睑,声音变得似哭似笑。
“他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他将匕首放在我的手上,抓着我的手,戳向自己的心。他说,任何时候当我觉得一切无法控制了,就杀了他。若是他在的时候,他绝不会反抗。若他不在了,我更无须手下留情。只是,千万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要做自以为对他好的选择。”
花鹤翎低着头,却笑出了声,低喃道:“可我能让他去死吗?”
他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一般又重复了一遍:“可我能让他去死吗?”
花鹤翎又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盈满泪水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叶清歌,问道:“你能让他死吗?”
他忽然撕破了笑脸,近乎竭嘶底地咆哮道:“叶清歌!你告诉我,抛开你那一切的大义,仅仅作为叶清歌,你告诉我,你能让他去死吗?”
随着这声质问,花鹤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情绪,号啕大哭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叶清歌才无所适从的喃喃道:“你爱他。”
花鹤翎这一哭便哭了许久,直至雨彻底停歇了,他的泪才止住了。
叶清歌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出言安慰他,两人之间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尴尬,静默了许久,天井中只有残雨顺着青瓦滴落的声音与那低低的抽泣声。
又过了些时候,夜幕缓缓降下,星辰缓缓升起。
花鹤翎止住了哭泣,重新收拾了情绪与仪态,只是眼睛实在红的不像话了,便深深埋着头问叶清歌道:“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叶晴歌愣了楞方找到自己的声音,如实道:“娜尤师父希望能将巫暝带走,按五毒教规来处置他。”
这或许是眼下最好的结局,但花鹤翎摇了摇头,冷静的分析道:“司空仲平不会答应的,这对于他来说,等同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