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2 / 2)
花鹤翎抬眸望向唐佰越,这人低垂着眼,神色淡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像个漂亮安静的瓷娃娃。他不禁想起了恶人谷之人对这个人的评价,忽然觉得世人对唐佰越的误会极大。他又想起巫暝曾经说,这个人很聪明,只是懒得动脑子。
巫暝是懂他的。
花鹤翎细细思量了片刻,没有回答唐佰越的问题,却道:“越君,巫暝他……他很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吗?”
唐佰越听到这句话,竟微微楞了一下,脑海中浮现起巫暝的面容。
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翘起了嘴角。
花鹤翎便明白了一切。
花鹤翎心道,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了。
他用了一些时间组织言语,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那个人确实不能算是巫暝,你可以叫他古扎巴布。”
瞿塘峡
江流集
午后天阴,忽起一阵秋雨,凉风寒啸,江上白浪翻浊,激荡东流。
这间客栈修在陡峭山壁上,窗外还斜生有一颗歪脖子的酸枣树,被瑟瑟秋风吹的东倒西歪,似鬼影舞爪,枝叶摇晃的声音,又似老妪夜咳,断断续续,十分惹人厌烦。
忽地,在这飘摇山雨中,只闻一阵银铃清响,一双赤足落在那枝叶之上,轻轻一点,如鸿毛拂水,借力一跃,飘飘衣袂似蝴蝶震翅。他身上新换的苗衣已被雨水浸透,深深靛色越发衬的它肤白胜雪。
刹那间,那人真是美的惊心动魄。
柳白朗不由恍惚了一阵,回过神来,古扎巴布已经进了窗。他随手将几朵殷红到有几分妖异的石蒜花放到窗边的空瓶里。然后转过屏风,若无旁人般在柳白朗面前换了一身新的苗衣。
他毫不忌讳地向柳白朗展示了他那身令人羡慕的腱子肉,那优美的线条,让人怀疑是一头豹子成了精。他很快的换好了衣服,但穿戴首饰的动作却十分的缓慢,分明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却有一种无言的诱惑和**。
柳白朗只能将其归结为,这个男人的神色太过邪气又浪荡。
古扎巴布将最后一枚银扣拴上,转身去找了一个炭盆,放到柳白朗的床榻之前,开始烘烤冰冷的自己。
柳白朗终于开口了,他操着沙哑的声音,冷冰冰地道:“如果这么怕冷,为什么还要出去淋雨?”
“因为,我乐意啊~”
这个人笑起来,又好看又可恶。
柳白朗骂了一句,你有病啊,便扭过头去,不愿看他了。
古扎巴布将他从不空关的地牢里抱了出来,替他清理了伤口,换了一身素白的新衣,安放在久违的柔软的床榻上,但这一切,似乎并不能激起这个人心中任何的感激。古扎巴布也并不在意他这般恶劣的态度,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提醒道:“加上这一次,是我第三次救了你的性命。你就这样对我说话吗?”
柳白朗漠然道:“我知道,你喜欢我的眼睛。杀了我,将它挖出来,它现在是你的了。”
古扎巴布嗤嗤地笑了起来,他强制捏住柳白朗的下巴,将他的脸扳向自己,逼他直视自己的目光。柳白朗在里面看见了极端的亢奋和显而易见的疯狂,还有深沉的喜悦。
古扎巴布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笑着低声道:“我就是喜欢它现在这个样子,这么不甘心,这么倔强。如果真想死,为什么趁早让韩广杀了你呢?”
古扎巴布低沉的声音,似有惑人心神的魔力,明明是十分恶毒的拆台,听他这样娓娓道来,便有种听情话一般的旖旎。柳白朗又一阵恍神,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又要骂他。
只是这声低喝没有出口,便被那人的唇舌霸道的压回了肚子里,这绝对是一个激烈的吻,一开始就像打仗一样,最后却以如胶似漆恋恋不舍而收尾。这个吻让柳白朗彻底泄了气,只是他还是有些余气未消,蔫蔫地蹙着柳眉,似怨似嗔的低语道:“你总只在这种时候来,又转眼消失不见。我常想,其实你根本不存在,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梦。因为我不甘心,所以总在绝境里幻想出另一个人来救自己,可只要一度过难关,又只剩下我一人。”
古扎巴布听完,停顿了片刻,没心没肺道:“你这是在向我告白吗?听起来真甜蜜。”
柳白朗怒道:“滚。”
柳白朗觉得自己快哭了,可那个人竟然还在笑,简直可恶到了极点。他极力翻过身去,倒在床上,像一条死鱼一样。
他听见古扎巴布离开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一朵红艳的花放在他的枕边,古扎巴布又用那种惑人心神的声音慢悠悠地道:“送给你,别生气了。”
柳白朗彻底怒了,翻着白眼,咬牙切齿道:“这花是送给死人的。”
古扎巴布说:“我不知道,我们苗人没有这种说法。我只是见它生在山崖上,很漂亮,和你一样,就带回来了。”
柳白朗十分郁闷,他想,上苍何其不公?这么可恶的人,怎么却生了这样一副好嗓子,连这样平平淡淡的话,从他口里出来,都成了甜言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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