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1 / 2)
“一心一意的坚持从来不是唯一的出路,放弃也不是。希望这本书教会了你可以在自己应该放弃时,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心意……”
听到这里,安子言忽然走神想起了沈愿宁。实际上从昨天开始,他脑海里就一直被沈愿宁的种种挤占着。
这是今天上午制作部经理推荐过的一个电台主持人的节目,他表示这个人的节目见解独到且非常用心,希望征求安子言的意见去签下她的版权。
安子言本来只在这个电台主页随便选了最新一期的节目来试听,最后竟然忘我地一连听了两个小时。这个电台主持每期为一本书籍做介绍,在解说图书内容的同时加入了她丰富独到的个人见解,即使她已将大部分的内容做过介绍,但依然可以吸引听众产生强烈阅读的欲望。
这个新人的确极有潜力。安子言怀着激动的心情,立即给制作部经理打了电话提出了他的赞同。他们在电话里又就这个人的签约问题做了一些大致的商讨,对于权益和授权方面也做了交代。
等到挂断电话时,安子言才发现时间竟然过了那么久。想到今天护工老肖请假,安子言又不想去麻烦帮他替班的那个老乡——她是个女护工,并且她也有正在护理的病人。
看到停放在病床边的轮椅,安子言决定尝试一次自己的力量。从昏迷苏醒到现在,总是有护工和家人在侧,没人放心让他自己上下轮椅,今天这反而是个难得的机会,安子言很想知道转移这样的动作他目前是否能够独立完成。
沈愿宁是听见病房里的一声闷响后跑来的,她担心地一把拉开病房的门,只看见安子言狼狈地半趴在地上,正在努力尝试撑起上半身坐上轮椅,可他的手没法抓住轮椅,大部□□体也无法发力,只得又换来了再一次的失败。
这幅景象看得沈愿宁胸口一紧,她根本顾不上其他,立刻冲到再次跌坐在地的安子言身边蹲了下来,“你别动了,我来。”
抬起头见到来人是沈愿宁,安子言真希望现在自己能从这里消失,他重新低下了头,竭力不使自己脸上的神情太过窘迫,“不用……我只是——”
话音未落,安子言瞥见裤子和地上竟有些水痕,即便身体没有感觉到,他现在也完全能猜到这是什么。
比这更难堪的,是他意识到沈愿宁的视线也落在了这里。
“……别看。”安子言下意识用手遮挡着湿印,有些自欺欺人地别过脸,更加慌乱地试图爬上轮椅。
沈愿宁的脑子同样乱作一团,不知所措地拉住安子言的手臂,“我帮你……”
“你离远点儿,会弄脏你。”安子言用力撇开沈愿宁的手,身体随之又跌回地面。
他知道自己越是挣扎,不过是在沈愿宁面前暴露越多的狼狈,安子言始终没有再抬头,只好沉沉地朝门外喊了护工的名字。
沈愿宁跪在旁边扶着安子言的肩膀,也焦急地叫替班的护工快点进来。
依然没有护工的回应,安子言摇摇头,他不敢也不想去看沈愿宁的表情,只是看着病房沙发说道:“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护工应该马上就来了。”
沈愿宁本想着要么去外面叫护工和护士,要么就不顾安子言反对试着抱起他,断然没想过去一边的沙发上坐着休息,“我怎么可能……”
门口终于有了脚步声,走进病房的却不是护工,而是沈愿宁父亲。
沈志章走上前先是把女儿从地上拉了起来,之后才蹲下身把安子言的手臂架在自己肩头。
“叔叔……!”安子言根本都来不及拒绝,就被沈愿宁父亲托起两条腿抱到了轮椅上,这是他最不愿意被沈愿宁和她家人见到的一面,此时却也只能接受现实,“……谢谢叔叔。”
道完谢,安子言都顾不得调整坐姿,便闷头划动起轮椅套离开沈愿宁和她父亲的身旁。他刚才挪上轮椅本就是想处理一下卫生问题,却反过来因此搞得更糟。
沈愿宁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有她爸进来帮忙,她打开床头的柜门,里面有一包成人用纸尿裤。
“你放下!”沈志章突然火冒三丈地冲沈愿宁喊道。
沈愿宁确实被她爸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制止住了,她像触电一样松开了手,还有些嗔怪地皱了皱眉,“爸,你喊什么?吓我一跳!”
“愿宁,我自己可以。”安子言停下来,回过头冲沈愿宁轻笑,“不用帮忙。”
沈愿宁看到他的笑容里尽是勉强,只好望着安子言兀自转动轮椅进入洗手间。
“爸,你怎么来了?”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们父女俩,沈愿宁这才有空想起问她爸这句话。
“你妈也来了。”沈志章环视病房一圈,又苦恼地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他现在脑子乱的很,情绪也很差,他不想冲女儿发脾气,便只好减少说话。
“我妈来了?”沈愿宁朝病房门口张望了一下,刚巧看见迟建芸领着一位护工模样的人走进来。
迟建芸见病房里没有安子言的身影,“子言呢?”
“洗手间。”沈志章声音低沉地瞥了瞥洗手间的方向,“让他进去帮帮忙。”
“这是给子言新换的护工,姓王。”沈愿宁母亲脸上也写满了不悦,冷冷地给沈愿宁介绍进去帮忙的护工,“之前那个叫了那么半天不过来,我给辞退了。”
“啊?!刚才叫的就是个替班的,你辞退人家算怎么回事儿?”沈愿宁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你就老是这样,自以为自己做得都是正确无比的决定,实际上都是胡来——”
“你才是胡来!”沈愿宁父亲终于没有忍住大声质问沈愿宁,“你几天没回家了?!”
沈愿宁从未见到父亲对她这样说话,上一次在周日那通电话里都不及现在音量的一半,“不是也就两三天吗……”
沈愿宁母亲拽了拽沈志章的胳膊先提醒他不要发脾气,然后又握住了女儿的手,“你现在住在哪儿?你住这儿吗?是你在这儿照顾他吗?”
“我住哪儿也不用你们管。”沈愿宁又赌气又委屈,她靠在墙边别过脸回答。
“宁宁……!”迟建芸的语气强硬了起来。
沈愿宁抱着手臂侧身背对她们嘟囔道:“反正你们不是会监视我吗……?怎么不自己查我住哪儿?”
“我们如果不关心你,成天做这些干嘛?!”
“那不用你们关心,我有地方住,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沈志章叹了口气,“今天就搬回来,或者告诉我们你住哪儿,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找你。”
门外的争吵安子言全都能听到,他不忍心听见沈愿宁被父亲这样质问,可他也没有资格阻止她的父母劝说沈愿宁回家。
“这裤子也得换一下了。”护工提示安子言,“我去找护士拿一套病服。”
说着,护工老王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见到在门外闹着别扭的沈愿宁一家,他还是向面容不悦的迟建芸解释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原因:“他裤子湿了,我去再领新的。”
尽管护工已经关上了门,可独自还坐在卫生间的安子言依然能听到他说了什么。他低头看到自己裤子上那些恶心的湿渍半贴在腿上,又难堪地闭上了眼睛。安子言希望他的大脑也像这半副身体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好了,那么这些屈辱、羞耻的感受便都可以不复存在。
等到安子言终于换好衣服回到病房,沈愿宁父母已经离开了。
沈愿宁讨厌他们对自己的过度干涉,她明明已经是个成年人,却仍要在他们的监控安排里生活,这让沈愿宁不光恼火,甚至有些恐惧。
她不想被安子言听到她和爸妈之间那些无谓的争执,一来他们的劝导搞得她好像还是个没有行为能力的未成年人一样,二来她也不希望安子言因为他们而在她俩的感情上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