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1 / 2)
六月中旬,陈遇的高考成绩下来,考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分数,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被音乐学院录取。
录取通知书邮寄到家的那天,陈遇正参加科三考试,陈父拆了邮件,看着红彤彤的录取通知书高兴的难以抑制,一个电话打给正上班的大儿子。
陈明予一听这个消息就笑了,只不过高兴的不动声色,难得陪他爸唠了好一阵,两个遇吹在电话里把陈遇吹赞的天花乱坠。一个说小孩开窍了,懂得学习了,高考前那么下苦功夫的学习,现在的成绩是他应得的回报;一个说小孩天生就聪明,才好好学了一个学期就能考第一,他的崽就没一个差劲儿的,还是他的基因好,家教好。
陈明予觉得没意思了,一边浏览文件一边听他爸从陈遇身上吹到自己身上,十几年不变的那些话,无非爹妈好,老婆好,儿女好,自己哪哪儿都好,嗯,连小三儿都比别人的漂亮。
他闭了闭眼睛,立刻打住这种想法。
幼年时父亲出轨,家庭破碎,是他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阴影,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小小年纪无法承受的痛苦,已经黯淡到不如一部动画片留给他的印象深刻,但痛苦在经年累月的褪色过程中,终究还是留给了他一些东西。
譬如说,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阴暗的,不可言说的念头。
他对自己父亲的感情,有敬,有爱,还有厌恶和疲于应付。甚至在很久之前的某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想,他爸为什么不可以去死,那样家里就只有他和他妈还有妹妹三个人,简单又快乐。后来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他爸对他很好,而他也慢慢长大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再也没有出现过,但他还是会在某个时刻厌恶他的父亲。
比如说他爸酒酣后和一群中年男人攀比,他年轻时候是多么胡闹,在有家室的情况下谈了一个漂亮温柔的情人,他和情人做尽人世间所有浪漫的事情,在情人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以后,他还能全身而退回归家庭。他口中说着对不起妻子,但所有人包括陈明予都知道那又是一种变相的炫耀。比如说他这一生顺风顺水,因而滋生出某种得意自大的情绪,他常常夸耀他富足的家庭,优秀的儿女,紧接着就会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的命好,好像他天生就该得到这些东西,永远不用怕失去。
陈明予厌恶透了他爸的这幅模样,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和他一模一样。他们一样的自私,一样的悖德大胆。
陈明予的思绪被陈父突然转回来的话题打断,他问应该给陈遇准备什么样的升学礼物。陈明予稍微提起了一些兴趣,他听了几项提议,道:“不如晚上回家问问陈遇想要什么。”
陈父赞同了这个意见,又理直气壮道:“你给弟弟准备礼物了吗?我记得去年小珊毕业你可是给她存了一大笔基金。”
陈明予讨厌他爸的这种态度,便道:“他算我哪门弟弟,又不是一个妈生的。”
陈父怒而扣电话,陈明予靠在椅背上,疲惫的捏了捏鼻梁,他瞬间就后悔刚才不经大脑说出的话了。他看了一眼时间,三点二十,小孩现在在排队候考。他不会知道自己想过什么,也不会知道自己背后说过什么,可是自己却心里愧疚了。
陈遇考完试后知道了这个喜讯,立刻兴冲冲的给陈明予打来电话分享,陈明予又真心实意的陪着他高兴了一把,最后挂断电话时,陈遇道:“哥,你晚上早点回来哦,帮我带楼下蛋糕店的奶油卷和半熟芝士。”
陈明予被这一声“哥”甜了一下,又因弟弟对他的需要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儿,他伏案高效工作到下班时间,把第二天的工作也做出了大半,然后一刻不耽误的下楼打包了甜品,驱车回家。
回到家,陈遇和他爸正在客厅聊天,茶几上放着录取通知书。陈明予把通知书拿起来反复仔细看了好久。
父子三人商量送陈遇什么入学礼物。
陈父提议送一辆车,陈遇还没来得及激动,陈明予立刻出口反对。他道:“小遇才考了驾照,开车技术不熟练,给他买车天天上路不安全。”
陈遇抗议道:“我初中就会开车了。”
陈父本来觉得大儿子多虑了,结果陈遇一张嘴就是他初中就会开车,他立刻就不放心了,道:“不行,小遇胆子太大,我不放心他开车。除了车你还想要什么?爸爸都送你。”
陈遇道:“我只想要车。”他看看他哥,又看看他爸。
“不行。”陈明予语气温柔,眼神却不可辩驳。
眼看着到手的车没了,陈遇不开心道:“那我没什么想要的了。”
陈父道:“要不送你一套房吧,大学城的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