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1 / 2)
夜已深。
姜肆躺在床上,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翻来覆去睡不着,中衣贴着床褥,摩擦出沙沙声响。
谢致睡在屋内纳凉的竹榻上,听见声音,睁开眼睛。
“睡不着?”
床榻上的声响停了,他闭上眼,将要睡着之际,却听她喏喏道,“谢致,有虫子。”
他起身,拿了一盏烛火,将床前的莲枝灯点亮,挂起床帐,对她说,“我看看。”
姜肆下地站着,一脸紧张。
空气中的檀香味和艾香味混合成另一种令人愉悦的气息,谢致用力嗅了几息,手在黄色的床单上滑过,除了她身上的余温,什么也没摸到。
谢致心中有了决断。
他回头,望着她被自己抓红的颈项,皱起眉头。
“没有虫子。”
这处是县令府,他们来之前,王县令定是让人仔细洗刷打理过房间。况且琳琅和翡翠何等妥帖之人,熏了驱虫的艾草,便是不想留虫子在她们公主的床上。
“不可能!”
姜肆立时紧张了,“真有虫子,我都被咬了。”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颊,滑过玉竹一样的脖颈,停在露在中衣外的锁骨上,不动了。
“你是被晒伤了,所以觉得痒。”
“可我……”
她止住声,将“的背和臀也很痒”吞了回去,冷着脸,“真的是被虫子咬了。”
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哪里能忍受与虫为伴。
谢致叹口气。他累了一整日,困倦不堪,只想快些歇下,没有功夫同她解释这么多,便说,“让琳琅传大夫给你看看?”
姜肆生气了,柳眉倒竖。
“你就是不相信我,真的有虫子。”
谢致走出内室,准备喊人。
“你干什么?”
姜肆追出去,这陌生的地方,她不要一个人。
“我让琳琅进来,给你换一套床褥。”
他耐下性子,回头解释。
“这么晚了,她们都睡了。”姜肆对身边人一向宽厚,指着屋角的箱子,使唤他,“你帮我换吧。”
谢致:……
他堂堂一国公子,她竟叫他做这种事?
但昏暗灯光下,美人眼眸氤氲,实是叫人不忍拒绝。
谢致打开她带来的箱子,在一堆晕了香的衣裙中,找到备用的床单,沉默着给她换了。
他虽贵为公子,早年亦是在军中磨炼过,铺床叠被的事,做得很熟。
室内重新陷入安谧。
姜肆睡在新铺的床单上,依旧睡不着。
谢致困极,偏偏又挂了点儿心在她身上,被她搅得睡不安稳,拔高了声音问,“你在闹什么!”
姜肆被他一吼,脾气上来了,拍着床板嚷嚷,“还是有虫子!”
谢致没辙,只得起身再去看。
“我和你换?”
姜肆有些心动,可望一眼旁边的竹榻,见连个帐子也没有,又不愿意了。
她低头想了想,说,“你过来一起睡。”
新婚那夜,也分了半张床给他,现下没什么好矫情的,让虫子咬谢致最好。
他眼中暗潮涌上来,抿了抿嘴,吹灭莲枝灯,将手中的烛火放到妆台上照明,面无表情地上了床,躺下,闭眼。
姜肆闷着脸,离他远远的,贴着墙壁那侧闭上眼睛。
她还是痒,到这会儿已经信了谢致先前的说辞,可偏偏不想承认自己是错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忍着不适,慢慢睡着了。
夜色迷离,四下沉寂,庭院草丛中,虫鸣声渐息。
昏暗的床帐内,女子呼吸转沉,她身侧的男人长长呼出一口气,任自己陷入梦乡。
明月在天际转过,待落回海面,便是旭日东升之时。
一缕曙晨,照亮人世。
谢致起了个大早,离开房间时,琳琅和翡翠亦刚起。
为婢的本分,翡翠跟上去,要伺候他洗漱。
谢致拦了她,说,“我练会儿功夫,你候着等公主醒。”
她停住脚步,转身回到廊下,和琳琅一块儿等着。
卯时正,姜肆悠悠转醒,唤人入内。
琳琅瞧见她脸颊和脖颈上的红,吓得不轻。
“公主,您的脸……”
姜肆爱美,赤着脚跳下床,捧起铜镜来看。
原本如玉般的雪白肌肤,通红一片,最严重之处,还微微起了皮。
“快找大夫!”
她哀怨极了。
翡翠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出了门,在月门处碰见这府中的管事,正领着一位长须华发的老者过来。
“翡翠姑娘,这位是平陶县中医术最好的路大夫。”
管事一见她,便做介绍。
翡翠又匆匆领着路大夫回西院。
经路大夫确诊,她的确是被晒伤了,且之所以觉得痒,是因昨日闷了汗,生了痱疮。
琳琅听了面色发白。
“公主昨日明明用了清凉的药,怎还会如此?”
路大夫捻须答道,“公主肌肤娇嫩,要比旁人更容易受伤些。这几日莫要外出,我开一点药,两三日便会好。”
“会留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