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1 / 2)
晨曦划破沉沉黑夜,透过窗纸,慢慢照亮寝殿中的情景。
昨夜留的一盏烛,燃至尽头,颤颤巍巍熄灭了。寝殿最里侧,是一张宽大的檀木雕花嵌宝石拔步床,床帘落下,掩住一片春光。
空气中是淡淡的沉水香气,自青铜凤口飘出。
殿外,响起一阵似有若无的敲门声。睡在脚踏上的琳琅睁开眼睛,披衣挽发,轻轻打开门。
“翡翠,一大早的,你做甚这般急促?”
翡翠脸色通红,似是十分不满,压低声音凑到翡翠耳边,道,“琳琅姐姐,是延年殿那边派人来,说太后请公主过去用早膳。”
她一脸愤懑,这一大早的,朝曦刚出云,哪有就请人用膳的。九华殿中又不是缺衣少食,怕是那边想出什么磋磨人的法子,想欺负她们公主才对。
琳琅是何许心思玲珑之人,哪能不懂这种老妇人的心思。
公主自小娇生惯养,跋山涉水嫁入晋阳来,晨昏定省亦是太后开口免了的,而今忽然传召,料定没有好事。
“公主还未起,你派个人去延年殿知会一声。”
翡翠气鼓鼓的,“我便是这样说的,可那来传话的老虔婆却说,太后已经起了,让咱们催一催公主。”
孝之一字,最为压人。琳琅有心劝公主和姑爷修复关系,而今便不好让公主落人口舌。她让翡翠去遣人传话请延年殿暂候,自己蹑手蹑脚入了寝殿。
寝殿之内,姜肆已经起了。越入夏,她醒得越早,方才亦听见了敲门声。
“何事?”
她靠在床头,问琳琅。
“公主,太后遣人来请您去延年殿用早膳。”
姜肆眉头一皱,起身展臂。
前几日,宫中内务送来两面红木嵌宝石衣柜,里面是为姜肆量身裁制的新衣。琳琅翻出一身墨绿色折裥裙,快速为她换上,又特意选了一串红玛瑙的长串让她戴着。
两个颜色都是极娇艳的,撞在一起,却半分也压不住她的美貌。
翡翠端着热水去而复返,正撞见谢致从偏殿出来。
谢致扫一眼她手中浮着玫瑰花瓣的铜盆,有些惊讶,“你们公主起了?”
这个时辰,天色还未大亮,难得。
“是的,公主要去延年殿陪太后用早膳。”
翡翠低眉顺眼,移到廊下去行礼。
谢致转身望了一眼亮起灯火的寝殿,朝前走了两步。
“快些进去伺候吧,莫让你们公主等急了。”
姜肆自来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知道柳太后找她多半是有话想说,快速穿戴好便走。
到了延年殿,有人前去传话,姜肆走到正屋跟前,隐约可听见里头有说笑的声音。
“夫人,太后请您进去呢。”
一位老仆妇从里头出来,见了姜肆,神色很是恭敬。
姜肆跨过门槛,走到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的柳太后跟前,向她行了一礼,说,“我来得迟了,祖母勿怪。”
柳太后此番叫她来,自然是有正事要说,一想起昨日听到的,她更不喜姜肆,见了她,脸色便垮了下来。
“姜氏,你可知错?”
姜肆垂下眼眸,站着不动,没有接话。
柳太后眉头紧皱,丝毫不掩饰对她的不满。
“你既已嫁入我西晋国,便要遵守为人妻的本分,怎么和夫婿分房而居,将阿致赶去偏院?”
来的路上,姜肆已经料到是这个原因,柳太后才会一大早让她来回话,故而并不慌乱,而是说,“我的祖父薨逝不久,我想为他尽一份孝。”
“荒谬!”
柳太后右手在罗汉床上重重一拍,声音拔高了些,“你如今是我江东国人,冠的谢姓,坚持为你娘家祖父守孝,成何体统!”
姜肆低眉顺眼,态度却十分坚持。
“请祖母息怒。”
这话的意思,是不想改。
她身份尊贵,柳太后虽然不满,也不好对她做什么,只是心里恼火,无处可泻,便冷哼一声。
“你既然要坚持,我也不好拦着你为长辈敬孝,只是这样一来,阿致身边没个贴心人,想来你为人妇的,也心疼。”
“你初来晋阳,许是不知,我娘家有个侄孙女,叫柳木兰,为人温柔贤淑,最是体贴,又与阿致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我们早就有将她纳入阿致房中的意思,只是顾着你还没进门,一拖再拖。如今你已嫁过来一个月,我的意思是,等挑个日子,你主持一下,将兰儿迎入九华殿吧。”
姜肆这才抬起一直含着的下颌,看了一眼立在柳太后身侧,脸色熏红的柳木兰,神色十分冷漠。
“祖母既然有了决断,和夫君商量就是,我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