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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嬉皮笑脸地在老郭面前打哈哈,吴恪还偷眼去瞄正从地上艰难爬起来,扶着腰往教室走的陈撄宁。心想这人真他妈是个闷葫芦,抓着这么好的机会还不来告个状。
老郭严肃道:“照片这事跟你俩有没有关系?闹得全校皆知,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连俞忙道:“郭老师,您说哪的话,我爸一向叮嘱我要支持您的工作,我们怎么可能干这事呢?”
老郭道:“最好不是你俩。这个班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头了,我也懒得跟你们较劲,但是你们俩最好心里有点数,手里有点准头,别给我闹出事来。还有,离陈撄宁远点,这个孩子……不是很正常,你们别去招惹他,容易出事,听见了没?”
连俞、吴恪乖巧地点了点头,保证道:“一切都听郭叔的。”
其实从学校的层面上,亲密照事件很快就翻篇儿了。保卫处把监控看了一遛八遭,也没查出来贴照片的是谁,但是反正每天照片一出来就会被热心群众自发清理,无碍明面儿上的校容,也就随它去了。主管领导也找当事人谈了话,确定拥抱是纯洁的,受害者是不存在的,路宽并不是他们脑补出来的那种禽兽老师,于是也随它去了。老郭不想惹陈撄宁,一是因为他成绩好,二是因为觉得这孩子脾气邪性得很,甚至连叫家长都没提。
但是在民间,此事余音袅袅,似一道越咂摸越有味儿的小菜,被津津乐道了很久。
月考光荣榜天天上演连续剧。头一天是“猜上下,贴吧集合”,过了几天又说“有劲爆新图,指路贴吧”,不少吃瓜群众就颠儿颠儿地跑去看,结果发现是有人用非常拙劣的“换头P图法”做了事件主角的亲密照——对你没猜错,就是把同性题材电影里主角的身体P上陈撄宁和路宽的脸。但是你永远不会低估瓜友的无聊程度和创造力,这个头儿一开,就有源源不断的新素材跟进,各式各样的PS图片在贴吧瞬间造出一个500多层的楼。等到管理员反应过来去删帖的时候,那些被一键保存的照片早就又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路宽怎么也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事情竟然以这么无厘头的方式实现了。当他在事件发生的第二天走进高一(1)班的教室时,发现有几撮人站在教室后门附近,假装聊天看风景,眼神却往他身上瞟。等他走到讲台上,那些人甚至毫不避讳地扒着后门窗户往里张望。
那些眼神倒也并不带有什么恶意,只是好奇,只是窥探,甚至是充满喜悦的。
教室里的人则克制得多,除了吴恪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吹了声口哨,引发了几声嗤笑,大多数人也只是看看第一排角落里陈撄宁的背影,又看看路宽,再看看陈撄宁,又看看路宽,好像想从他们的反应里挖掘什么更隐秘的内情。
路宽额头上那根青色的血管随着愤怒值的变化,跳起来又平复下去,跳起来又平复下去。他尽心尽力地保持教养,就像他丝毫不乱的头发和精致严整的衣服。
陈撄宁和路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冷处理,他们本以为事情会逐渐冷却下去,但却事与愿违。
2014年12月18日,星期四,高一(1)班教室。
上午第二节语文课,路宽迟到了一分钟。自从上次被围观之后,他一直都故意这么干。
进门后发现陈撄宁的座位空荡荡的,路宽心里有些发慌,过了几分钟,他还没回来。于是路宽冲洛小舟使了个眼色,洛小舟立刻意会,举手说自己肚子疼要上厕所,就出了门。
他顺着走廊一路找下去,最后在厕所门口撞见了陈撄宁。
“你怎么了?没遇到麻烦吧?”洛小舟急切地问。他见陈撄宁身后并没有其他人,神情也很正常,才稍微放下心来。
“没事。”
“怎么上课这么久还不回去?路老师让我来找你。”
“没事,回去吧。”
洛小舟见他不愿多说,也不敢再追问。
他没有告诉洛小舟的是,他现在根本不敢课间去上厕所,只能打上课铃以后再出来。课间人多,他总觉得旁边的人在拿眼睛瞟他,间或听到一些下流的议论。
刚回到座位上,陈撄宁发现自己桌子上放着个黑色的纸盒子,有32开的书本那么大,十几公分高。他满腹狐疑地把盒子放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
“啊!”
后排的几个女生发出尖叫,有人捂上了眼睛,有人捂住了嘴巴。
只见一个黑色的、硕大的仿真***竖在盒子里,颤巍巍地指向天花板。工艺很好,很逼真,可见不是便宜货。
路宽随着女生们的尖叫看过去,陈撄宁的眼神里闪过一刹那的慌乱,随即把盖子紧紧盖上。但路宽还是看到了,他额头上的青色血管“突”地一下爆起来,手里的书重重砸在讲台上。
陈撄宁的后桌是个憨厚的小胖子,偶尔会战战兢兢地跟前桌高冷学霸问几道题,算是班里为数不多跟陈撄宁说过几句话的人。他把头往前凑凑,慌忙地对着陈撄宁的后背解释:“不是我,是后面传过来的……”
有人四下里低声地询问起来:“怎么了?她们叫什么?”
看见了的人吞吞吐吐地解释:“有个……那玩意儿……”
有人了然,有人继续追问,直到所有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都给我闭嘴!”路宽用尽了平生的教养才没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他脸上的暖白皮被愤怒涨得有些发红,镇定了一分钟才用过分克制而显得诡异的语调说:“继续上课。”
底下学生们没见过路老师这么扭曲的表情,都有些骇然,于是悻悻地低下头看课本。连俞和吴恪交换了一个眼神。
却没想到陈撄宁霍然起身,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他捧起那个盒子,大步走到同列最后一排的位置,把盒子重重砸在连俞的桌子上。
他的眼睛又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