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2 / 2）

她还是没想起来他是谁。当年那场相遇，对他而言是最宝贵的回忆，对迟妍来说，或许只是一段甚至不能称之为插曲的萍水相逢吧。

差一点，他就忍不住想告诉她：迟妍，我就是那个又黑又瘦又丑的小非洲哇。可是他不敢。因为当年他们最后那一次见面，他恩将仇报，让小迟妍很伤心。

“我脸上是有东西？”迟妍被陈朔这么一直盯着看，脸颊的热度迟迟不退，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啦。”陈朔深深地望着她，眼波温柔，“我就是觉得你特别好，真的，哪哪儿都好。”

迟妍望着他笑了笑，垂下双眼。虽然早已习惯了他的这份无条件到快要盲目的信任，但了解越深，她就越感到一种难以明说的压力若轻若重地在心里徘徊。

“陈朔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完美的。鲁迅的文章最动人的地方，就是把美好打碎在你面前这种巨大的反差。所以——”她轻声说着，自嘲似的笑笑，“我大概是个悲观主义者吧，看什么人什么事都不会提前贴标签，不会一开始就投入太多情绪。不过我本人好像已经是个标签了，对吧？”

“你想说什么？”陈朔微微蹙眉，认真地望着她。

迟妍动动嘴唇，没发出声音。她想告诉陈朔，其实她没那么好。近乎完美的优等生这个外壳下，隐藏着许多杂乱纠结、相互矛盾的个性棱角。

亲情的缺失让她习惯了靠攫取外界强大的赞美声来弥补内心的不安全感，一边在旁人眼中云淡风轻、宠辱不惊，一边却像是在心里养了一只贪婪的小虫，疯狂吸食着每一句赞誉。

某种程度上，她和陈琪文是一样的，都因为自身原因存在交际困难症。独来独往久了，她几乎快忘了该怎样与人相处。基本的礼节她懂，可一旦旁人走得近了，往深了交往，她就会手足无措。

她甚至可能不是一个那么善良的人，她曾经希望周磊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曾经在看到卢艺博对常静冷淡的态度时感到快意……

如果陈朔知道这些，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待她吗？

“迟妍？”陈朔不解地轻唤，迟妍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心里有些发慌。

迟妍又冲他笑了笑，看到墙角有饮水机，起身说：“你渴吗？我去接两杯水吧。”

陈朔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迟妍，眼神有些微地闪动。他在心里说：“迟妍，总有一天你会完全信任我，把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的。”

“小朔！”

耳边响起一声呼唤，陈朔一回头，妈妈已经疾跑到跟前，拉着他上下检查，“这脸都青紫了，宝贝疼不疼？这怎么也不给处理一下！”说着，陈朔妈妈四下张望，想找人过来。

“哎呀妈，我不疼。我都这么大了，这儿这么多人呢，别叫宝贝叫名字，啊。”陈朔拉住妈妈，她嗓门大起来那可是很吓人的。

“你还跟我贫。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同学家发生了一点情况？你不是还没转班呢嘛，1班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钱老师呢？”陈朔妈妈声音还是抑制不住地扬起来。

陈朔爸爸停好车也进来了，看陈朔没什么事，焦急严肃的脸色缓和下来，想关心儿子，又习惯性地带上了批评的口吻，“最好不是你小子惹的祸。”

迟妍握着两杯水过来，看到一家三口这情形，心里有些羡慕。今天她家应该不会有人来吧。

“叔叔、阿姨，钱老师正在和同学家长谈话，要不你们先坐下歇会儿。”说着，她把水给两位家长递过去，“这水是温的。”

“你是小朔的同学？”陈朔妈妈接过杯子，客气地问。

“爸、妈，她就是迟妍。”陈朔迫不及待地向父母介绍。

“哦，你就是迟妍啊！”陈朔爸爸眼睛刷地亮了，和老婆对视一眼，满脸赞许，“有你在的话，这个事情我就不担心了。小朔跟你这个模范生在一块儿，惹不出什么乱子来。”

迟妍礼貌地笑笑，看看陈朔，拿眼神说：你在你爸心里就是个惯犯啊？

陈朔朝她眨眨眼睛，嘴角扬起来。

这时，钱宇河跟陈琪文舅舅谈完话过来了。

之前因为转班的事，陈朔父母和蒋娟、钱宇河沟通过两次，彼此都认识。

“呀，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二位担心了。”钱宇河向陈朔父母致歉。

“钱老师，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看到穿着睡衣的钱宇河，陈朔妈妈有些意外，急切地问。

“您别急。是这样……”钱宇河耐心地向陈朔父母解释起当晚发生的状况。

陈朔正听着呢，眼睛无意间扫到墙上的钟，都快凌晨一点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望向迟妍的眼神多了一丝心疼。

“你……刚才给老钱的是你爸的电话？”

“嗯。”迟妍应一声，垂下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声说，“我爸……他一直都很放心我。”

女儿大半夜的在派出所待着，做爸爸的竟然毫无反应，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重组家庭，迟妍这些年来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陈朔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迟妍。”他轻轻叫她。

“嗯？”迟妍抬眼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陈朔深深地望着她，声音温暖，“我在呢。”

迟妍愣了愣，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回给他一个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妍妍！”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迟妍有些诧异地向前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