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 / 2）

周磊神情一变，马上紧张地回头。但陈朔比他更快，已经扶着迟妍关怀地询问。

“迟妍，你没事吧？”

“没事。”迟妍摇摇头，说，“我们赶紧把这些纸捡起来吧。”说完，她蹲下身去捡纸，陈朔立马也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周磊心不住地往下沉，一咬牙，扭头快步回了家。

进了家门，他也不搭理上前招呼的妈妈，径直冲回卧房，把自己扔到床上，怔怔地躺着。

这一晚前后发生的事情不断在脑海里重现，最终落回在孙敏那深深刺进他心里的嘲讽上。

他翻身坐起下床，从床底拖出来一个纸箱子，把里面的画纸一张一张拿出来。有许多是撕坏了再粘回去的。

他慢慢欣赏着自己过往的画作，冰冷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被刻意丢弃的回忆像涌起的泡沫一样袭来，心底深处一直住着的那个拿着画笔、眼神纯净的少年周磊，似乎苏醒过来了。

曾经，周磊不比陈朔差。

周磊俯下身子，探进床底把画架也拉了出来，像以前一样支好，又找出空白画纸来夹上去，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一只铅笔头来抓在手上，想画什么，脑子里又猛然一片空白，手指捏着画笔悬在画纸前，呆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磊好像有了想法，在画纸上画了起来。直到笔下的画面大体呈现出来，他才恍然惊醒，发觉自己画的竟然是迟妍。

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笃笃笃。”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周磊更加心慌，连忙一把将画纸撸了下来，想团起来扔到床下，看着迟妍的脸，终于还是舍不得，慌忙掀起床褥压了进去。

“妈给你热了牛奶……”张月红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说着就愣住了，片刻，欣喜的神色掩饰不住地浮现在脸上，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儿子，你、你又画画了？”

周磊别过脸去，否认，“没有。”

张月红快步走过来，匆匆把杯子放下，满眼期待地望着他，说：“儿子，你放心，这回妈就是砸锅卖铁也让你学！”

“你别见风就是雨的，”周磊有些别扭地往后让了让，“再说我都多久没画了，早都忘光了，还学个屁。”

张月红握住他的手，语气充满鼓励和希望，“胡说！我儿子是什么人？我儿子是最好的！磊磊，妈知道，你心里怨我，这么些年，让你受委屈了。妈知道错了。妈以后一定全力支持你，只要你学好、肯上进，妈做什么都行！”

周磊鼻子发酸，低声说：“说什么呢，那个……你也不容易。”

听到儿子这一句，张月红感到欣慰极了。她握着周磊的手紧了紧，说：“儿子，今天是妈来到这个家里最开心的一天。这么些年，妈是真的累了。以后，妈还得指望你呢。”说着，她的眼角沁出眼泪。

她别过头去，快速地抹了抹眼角，转过脸来嘴角还是挂着笑容。

“妈，你什么意思？那家伙怎么你了？”周磊听出一丝异样，神情严肃起来。

“没有、没有。你这孩子，什么那家伙，他是你爸。”

周磊垂着眼睛不说话。迟涛对他们母子一向冷淡，他对迟涛根本没什么感情可言。

这时，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迟妍回来了。

“好了，不早了，赶紧把牛奶喝了睡觉吧。明天妈帮你打听打听艺考的事儿。”张月红嘱咐完，起身匆匆出去迎接迟妍。

“妍妍回来啦。”

“嗯，阿姨还没睡？”

“我刚热了牛奶，端给你喝？”

“好。”

周磊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迟妍穿着拖鞋走路的吧嗒声从门外经过，渐渐消失远去，没有丝毫停留。

周磊有些懊恼，明明是想和迟妍亲近一些的，但为什么总把事情搞砸了呢？

回到房间，迟妍把外套脱下准备换睡衣，忽然发现帽子的毛领间夹了一张涂着荧光的纸片。

她取下纸片细细端详，方才短巷里那梦幻的一幕又在眼前浮现。渐渐地，那画面变得更加迷离浪漫，仿佛置身神秘的宇宙，闪闪发光的银河摇曳着童话般的波浪。身形颀长的少年挽着裤腿，赤脚站在银河之中，满身笼罩着星光，慢慢向她走来。每抬一次脚，碰碎如无数细沙的星光便迸溅出来。但所有的星光，都比不过少年那双澄澈的眼睛……

迟妍把纸片小心地裁成正方形，叠成一只小小的千纸鹤夹在日记本里。

从六年前开始，她写日记的时间就固定在了每年的七月二十一日。

那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妈妈彻底离开的日子。那天太阳很大，知了很吵，只有这场离别，悄无声息。

妈妈离开，奶奶去世，爸爸从此一蹶不振。她失去了所有能依赖的人，只能把心事装在日记本里，释放在《青春夜未央》里。

但是，现在——

迟妍摩挲着千纸鹤，想起陈朔温暖的笑容和炽热的眼神，眼底深邃起来。

周一，迟妍因为早值日提早二十分钟出门，骑车到学校附近，路边猛然蹿出几条人影。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扯着头发拉下车，被一路推搡着拖进一条无人的小巷。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看着眼前一帮气势汹汹的小太妹，迟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用双臂护住自己。

为首的正是孙敏。她不回答迟妍，只是来回踱着步子，冷笑地盯着迟妍看。忽然，她抬腿就朝迟妍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