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是冬天。天气很冷,路边的浅坑里结着薄冰,车驶过时,向外看去,还有小孩围着浅坑敲冰玩。他们像是一点也不冷,手光溜溜的,还有一两个孩子有冻疮,但都笑着,争先恐后地戳那块薄冰。
雪落下来,纷纷洒洒,重重地压在树上,再掉下来积在树边。好像是以这种全世界都无法抗拒的力量,来向整个世界宣告它的存在。
车里暖气开得足,季响只着了三件套。他松了松领带,勒着他了。秘书小陈将车停在一个茶楼门前,他看了看手机,就推开车门要进去。
近几年,他们聚会的方式又变了变。前几年酷爱喝茶,来茶楼里喝上一两壶,慢悠悠吹一个下午的牛皮,事就成了。这几年,又迷上了打麻将。打一圈麻将下来,该放|炮的放炮,该送钱的送钱,事也成了。
季响其实烦死了和一群中老年人喝茶聊天,但是没有办法。和他一样年纪的没有他的地位,有他地位的又全是老头子。每次他在麻将桌上看着老头子给他放炮,他都替他们着急。
一下车,冷空气肆无忌惮地裹袭他的全身,他给冻得肌肉都僵硬了。季响加快步伐,快步走到茶楼门口,迫不及待地推开门。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这样急,太急了。大概也是太冷了。
等到暖气再次驱走严寒,他才放松下来。慢慢地打量这个茶楼的环境。第一次来,据说是李总新的产业,这一次,李总要给他引荐的就是B市的新贵,海风集团的CEO。海风集团在美国旧金山混得风生水起,却跑回来开个分公司。说实话,季响觉得海风集团留在国外更好,虽然他暂时想不明白回来的理由,但不妨碍他结交一个有钱的暴发户。
季响在门童的带领下进了包厢。一些老总带的人已经在外间打了一圈麻将,见他进来,一个比一个笑得殷勤,都叫他“季总”。
季响微笑着一一向他们打了招呼,再进了里间。
里间不大,隔音还不错。厚重的门一关,外面再闹腾,季响都听不见了。
他摆出他的经典笑容,小陈刚在他耳边提醒了他海风集团的CEO姓许。于是他一一问候,李总好久不见啦,赵总最近身体怎么样,这就是许总吧。
“许――”他还想说点什么,却在这个“许总”抬起脸的那一刹那,整个人五脏六腑都被狠狠地捏紧了。他被这种无形的力量给攥得胸口发疼,像是无法呼吸一样,他甚至还能感受到舌尖的甜腥味。
“许总”很年轻。还是寸头,眉眼深邃开朗。他穿着一件深褐色羊毛衫,一条休闲裤,没穿皮鞋。他就这样静静地靠在椅子上,抬头望向他。
这是“许总”?季响回过神,一声冷笑。
这是成断。
一声不吭离了他七年,让他七年里夜不能寐,口不能宣,心心念念想了七年的成断。
季响再待不住了。他脸上的笑都崩了,脸色黑得吓人。一众老总面面相觑,据说季总以前脾气很不好,一言不合就砸人。只是现在脾气好得和绵羊似的,这许总是什么人?待会要是季响和他打起来了,他们又该往哪躲。
好在季响并没有让他们忧心太久。季响重新笑起来:“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穿得太少了,昨儿有点发烧,就先回去了。”
一众老总哪能听不明白,全都极其给面子地附和。“是啊季总快回去吧,我都觉得有点冷。”“那改天再聚,季总穿得太少了吧”
于是季响在一片附和声中,勉强维持住了人前的风度,毫不犹豫地开门走了。
一出门,他不顾所有人的惊呼,直直地往街外面走。小陈开着车要跟过来,季响吼了一声“走开”,就急急地往前跑了。
小陈只好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