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剑指乾坤！”
手腕一转，抓着竹竿的手划过一个长弧，直指东南。
“峰回路转！”
旋身收气，待气息沉淀一瞬，回身上挑！
“入一则无。”
将竹竿划过一个长弧，于空中挥出整圆，剑气凌然之下本应挥剑直刺，在转身之际，却霎时收剑止戈。
唐逢迈着步子走过来，“这一招还是不对，”她将竹竿抽过去，“剑意八变旨要变意无穷，入一则无，让敌人辨不清你的出招和意图，这里收剑归势应当将内息全然放出，再在收气时沉下内息，敛回剑意。而不是像你这样，挥剑之后，又悄然抽身......”
她将竹竿握在手心，随意向身后一挥。
那气势顿时便变得不一样了。
倘若说朗朗乾坤下，纵有龙游之气匡盈天地，唐逢将这竹枝握在手中，就好像某一位剑客，握住了自己性命相交的利剑。
她那一剑伸直平削，由腋下穿出。回身一剑中，沉稳的内息顿时释放，径直贯于手中利器，仿若剑中有无穷奥义，能变一身万千。
剑器刺出，不顾万象，唐逢转腕旋身，长杆仍是划过一道长弧，但那意在万千的气势却仍凶猛无比，毫无收回的迹象。就在我以为她会在“入一则无”后依着气劲再使一招“无剑化形”时，唐逢随剑一转，就在身周内劲调整到最高点时，竹竿划过一个圆周，一往无前的气势顿时消散无踪，雪落沸水般，再查觉不到半点痕迹。
我在一边看得呆住。
唐逢收剑归势，拿着竹竿问：“可懂些了？”
我若有所思的想了会，不解道：“方才我也是将一身剑气融于竹中，最后旋身归一的时候，为何我使不出这样的感觉？”
方才娘做的，就像是初生的朝阳般，招式娴熟，收发顺遂。而我学时，就像是个仿着太阳打出来的蛋黄，虽然招式上也能一套将其打完，却总觉得没有娘做的那么熟练和稳重。内劲的收发，也是收归不顺，随娘学了两年有余，现如今仍连她的手指头都及不上。
唐逢摸摸我的头，“剑器之法不在招式，而在意动之变，你离这样的境界还差很远，不必过多剖解，要知道，过于专注结果便是钻了牛角尖，如今你已是能及到同辈弟子中的上游，好好领悟招式的变动，与剑意结合，才是你如今的当务之急。”
看我似懂非懂，她又道：“当初我像你这样大时，已能在你舅舅的指导下背出《无相》口诀，本来一帆顺遂的事，可惜遇上了你爹这个祸星......”说到这，她叹口气，“没能在那时请教完全部的疑虑。你舅舅便归隐了......之后的事不提也罢，你只需将先招式烂熟于心，领悟剑意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不急于眼下。”
“娘怎能知我定会领悟其中剑意？”
她抬头望了望山外的日出，含笑回我：“悟不出也无妨，便将你许与那唐家孩子，将来真的成了唐门中人，也能保你吃香喝辣。”
我顿时心中一凛。
娘说得含糊，我也不是傻子。她口中的“孩子”我直觉定是前段时间，与我结下不解之仇的无字辈小儿——唐无乐。
我甚是气急，与唐无乐之事闹得满门皆知，每每想到此处，我不禁在心里与自己怄了气，娘发觉后，便常以此刺激我，偏生我还就听不得这种激怒，次次都正中娘的下怀。
真真是气煞我也。
撇开娘在一旁笑得眉目生春，我气得脚下生风，一路头也不回的跑向学堂去上早课。
我娘在身后长声道：“不吃早膳了？”
吃你个顶呱呱！我憋着一股劲，走得更快了。
我在学堂坐定。
眼仁给气出了泪花，悄悄地让我拿衣袖抹了去。
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气些什么，反正想到哪里都是气，想不生气都不行。好似全天下的人都欠了我些什么。
憋着这股气，趴在案台上，斜眼去看堵在门口的人。
唐陌那厮不知道发些什么神经，居然在门口挡人查昨天的晚课。
我来得早，平日娘要我卯时起来练功，唐门弟子是卯时四刻，比他们还要早半个时辰。在堂中坐下大约一刻钟后唐陌才来，想必是早结束了半时辰的练功。
他一来便把持在入口，修长的身形，恰恰好将门口堵住，要想进来，必须得回答得出昨天的晚课，否则便只能在外站着。
我看到已有好几个人影站在门外，想必是今天检查不合格的人。
直到看见唐飞，他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人。
小汤圆在他之前，她将桌上的书本摊开，却在桌下递过一个东西来。我接过来，是我昨日与她的竹筒。
“谢啦。”她悄悄地说。
我则烦闷的摇头，表示不在意这种事。本来就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值得好炫耀的。
反倒是唐飞坐下，“昨日你去哪里了？”
我转过头来，他接着说道：“看不见你人，我们还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走了呢。”
“没有。”我含糊道，“昨天遇见个人。”
“谁啊？”小汤圆凑过来，看见唐飞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那镖怎样了？找着了吗？”
点头，“找着了，就在昨天那人手上，唐飞扔得太远，差点伤了人家。”
唐飞道：“那人是谁啊？走时我看你与他讲了许久的话。”
小汤圆思量了会，“那个拾秋样子的人啊？唐莹你认识他？”
我点头。可能真的是因为地域不同，乞丐在江南那边俗称浪子。川蜀不说得这样洒脱，浪子在这里的统称是“拾秋”，跟不干好事差不多个意思。
小汤圆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毕竟在他们眼里，跟一个乞丐有牵扯不是什么好事。
“你怎么跟他认识的？”
我不由仰天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他是我爹。”
周围寂静了一瞬。我猜想他们大概是预备着该怎么将话题接下去。
但是他们没机会了，唐陌走上前面，将手里的书“啪”的扔在案上，堂中顿时就静下来。他将眼神环视一周，莫名说了句，“我唐门中人为人行事也是光明磊落，不做背后宵小，你们乃是我唐门弟子，必得记好，行事于外，不得耽扰于内！”
然后堂中又是寂静一片。
我懒得理那神经病，唐飞直接摊开书，执笔抄起今日的课文。我也随他一同展开一本剑谱，观摩起里头的剑诀来。
不过话说回来，今日倒是没再见着那两张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