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地狱（十六）（1 / 2）
侍者没有能力阻止两人做任何事，只能紧握着拳，抿着唇，等一个审判的结果落下。即便是他憎恨着的人都遭到了赦免，他想，他也只能把新生的仇恨隐秘地埋藏起来，等着下一个复仇的机会。
艾维纳看着江黎，在等他发话，可江黎本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他刚把自己从莫名的思维怪圈中摘出来，只想当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况且他认为，主角素来是一意孤行的性子，要怎么决定他也没打算插话。
他只要保证人不黑化，安安稳稳地离开村子，出去走剧情就是了。
【宿主，主角在看你。】
“？”江黎扭头奇怪地看着他：“看我干嘛？”
艾维纳喉结微动：“你想怎么做？”
审判之锤被递给了江黎，他拿在手上有些无措，立刻又交递回去：“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问我。”
系统“叮”得一声提示他艾维纳黑化值一阵飙高，几秒内疯涨到五十而后还在持续上涨。
江黎满脑子只剩下问号，但他立刻又把权力拿了回来：“我说了又不算？你能听我的？”
“你说。”
他就是不想沾这个麻烦的事儿！
江黎从不觉得自己有掌控他人的权利，他人的仇怨他掺和不进去，也没资格代替人家去原谅谁，说可怜，谁不可怜？冬十一不可怜？可他心里又有个音，劝着他，让他想一下那些无辜的村人，总有些，罪不至此，两百余年下的惩罚，总也够了数。
他心烦意乱地瞪着艾维纳：“那我说把这些人都放了，你也愿意？”
艾维纳一秒点头：“好。”
黑化值突然又急速下落。
江黎简直要被这人神经病的脑回路弄得秃了头。
侍者看着艾维纳化作一团乌黑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厚重云团，还是忍不住疯狂地伸手去抓，他自然什么也没碰到。云团轻轻巧巧地避开他的手，从村人手里一掠而过，那些人手中的东西像是有了灵性，几乎是自愿地被卷入云团范围。江黎就见那团乌黑的云团慢慢缩小，化成了拳头一般大小，像是个沉重的黑铁球，然后极快地爆开。
一瞬间，散开的力道化作劲风扫向四面八方，迎面而来的冲击力并不算小，但却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清清凉凉地倒是扫去了些原本郁积在空气中的压力。
艾维纳从半空中踏出，他的身形变得越发高大了些，精神看上去竟然比之前还好。
有水滴落在江黎的脸上，他抬头望去，竟然是下雨了。雨丝细长而绵密，落在地上溅开，四散的水珠像是欢欣地在高歌跳跃。村人们几乎是一瞬间齐齐化作斑驳的蓝色光点，纷纷扬扬地落了下去，融进了泥土之中。
“哈。”冬十一捂住半张脸，慢慢地站了起来，“你们知道你们破坏了什么吗？”
冬十一突然正常的表现反而让江黎有点慌，“你什么意思？”
“哈。”冬十一抬起双手，慢慢地转了一圈，“你看哪？这里好不好看？”
“可惜很快，就不是这样了。”
江黎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爆裂声，卷起的气浪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过去，下一秒艾维纳就侧了身，替他挡了一部分的冲击。
玫红色如同般岩浆般热烈的云朵从身旁的枯井中升起，它们在半空中凝滞了一会，随即向着四面八方奔腾而去，它们称得上是亲昵地蹭了蹭江黎的脸颊，又明摆着厌恶地避开了身侧的艾维纳。
这回哪怕不用水曜石江黎也能看见了。
这些粉红的颗粒在空气中散得四处都是，最明显就是冬十一那，没有水曜石的阻拦，这些不知名的东西几乎是疯狂地涌进他的身体，把他撑的像个鼓起的皮球。
江黎问过系统，这些东西是什么，可系统支支吾吾地说不清，只说数据库里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冬十一在他面前慢慢弯曲下身子，躬着身，背上突起了一个鼓包。他浑身的皮肤慢慢变成了深褐色，一块一块剥落下来，没掉下来的就虚虚挂在身上，像是没来得及剥掉的痂。他的下巴上慢慢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角，牙齿变得尖细而锋利。
冬十一当着他俩的面，从一个堕落者，转化为了一个恶魔。
艾维纳是第一次看到空气中这些粉色的颗粒物质，也是第一次目睹一个人的种族转化，但他心理承受力明显比江黎强得多，只是眨了下眼，甚至还能伸手把江黎的下巴给合上。
冬十一比之前矮下了不止一截，原本还算不错的身高现在只能勉强够到江黎的一半，他一点也不把自己的变化放在心上，扭过脖子朝两人笑。他垂了垂头侧了身屈着胳膊冲两人行礼，扯着嘴角向上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细碎尖牙：“恭喜两位。”
“欢迎两位来到新纪元。”
象征着不详的艳红从地平线的尽头慢慢侵染了整片天空，与艾维纳双目中猩红的色泽交织出一片浓郁的暗影。
好像有一个人，污泥和血迹蹭的一身都是，面上还残留着嗜杀的冷酷，却慌乱得像只小奶狗，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还会往地上摔，笨拙得只会重复一句：别怕。
怕什么呢？
江黎有些恍惚，甩了甩头才把那些诡异的幻觉甩开。
艾维纳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地往旁边一扯。江黎被他拽得一个趔趄，下一秒，他站着的位置凭空被撕开一道扭曲的裂缝，黑黢的洞口中踏出两个人。
翳的面上挂了半截银白的面具，眼睛的窟窿那露出双透亮的眼，面具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了晃，他轻轻“啧”了一声，“没死啊。”言语间透出些许可惜的意味。
而他身侧的另一位，则是名为红的那名恶魔。
不知道他俩怎么会混在一起。
红额上原本莹白的角似乎长长了一截，向外生长的一截有些上弯，侧面来看就呈现出了个还未长成的“S”形，最贴近皮肤的位置泛着些金色，和她曾露出的重瞳极为相近。
她神色淡淡地四处扫视一圈，看见冬十一冲她行礼直接略了过去。
也难怪，侍者这副模样怕是连他妹妹来看也不见得能再认出来。
环视结束，红的视线终于落回到江黎身侧的艾维纳身上，她眼里的淡然刹那间被打破揉碎化作千百条引线，只一点火苗便爆裂起来。
她就以这样热切的眼神看着艾维纳，然后上前两步单膝跪下，一手着地，一手握拳置于胸前，脊背拉出一道倔强的弧线，她没有低头，以臣服的姿态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她等待已久的主人。
“主上，红终于等到您归来了！”
艾维纳垂眼看她，眼里闪过思索，没有开口。
红很快就自己把话接了下去：“虽然您暂时还未想起来，但只要您回来了，您所遗忘的一切，红都会一点点帮您回想起来！这数千年，红一直在这里等着主上，等着主上带我族重回大陆！重铸我魔族的鼎盛！！”
她的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地发着抖。
“你认错了。我不是你的主上。”艾维纳神情冷淡，不再看她，只伸手不知从哪里抓出件纯黑的斗篷，把自己的面容拢进帽檐之下。
他似乎格外偏爱黑色。
红的神色毫不气馁，她起身，像个跟班一样站到艾维纳旁边，距离保持得不近也不远，似乎是为了避免引起他的不满，但又丝毫没有走开的意思。她固执得表示：“大人你总会想起来的，在此之前，我必须保证大人的安全。”
意思就是得时时刻刻最好贴身跟着他了。
江黎很想吐槽那妹子咱们之前被这一村子的人追的时候你在哪？转念一想这村子也没确实没危险，有危险的那个刺儿头还被叫走了，这会子开始搞事情人不是立刻就来了吗？
他冲红挑了挑下巴，示意她看下自己的小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