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衍哥心动实录（1 / 2）
陆衍今年三十五岁，在圈子里有很多头衔，好听的不好听的都有。演技派，实力派，同性恋，孤单老人，最后一个是开玩笑的。
所谓演技派老戏骨可能有较高比例做人比较端着，陆衍自认为没有，不过身边的人多少还是给了他这样的反馈。
相熟的导演打电话求他参加一档恋爱真人秀节目的时候，陆衍正在家挑剧本。两人是多年朋友，说话向来随便。
“老陆，你帮了我这个忙，咱们的人情孽债一笔勾销。”
陆衍拿着剧本，手机放在桌上开着免提，屋子里静得都有回声了。
“我很少参加综艺，你不怕我给你演砸了？”
对面的人乐得像是听见什么优质段子集锦一样，大声大气地说：“你国仇家恨都能演，跟人谈个恋爱还能给我演砸了？？”
陆衍不慌不忙道：“谁说恋爱就容易演了？”
细细想来是没错。恋爱要演得真，越是演戏技巧一箩筐往往越坏事，不太懂演戏的小萌新没准儿比他这样的大影帝更能诠释感情层次。
“哎你别说那么多，反正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陆衍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知道拗不过这位老朋友，只得答应下来。
“好吧。”
“太好了！”导演一听，兴奋地说：“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我一早知道你会答应。”
“先别高兴得太早。”陆衍说：“原则问题还是说在前面。”
“你说。”
“做节目可以，配套的炒作能省则省。”
对话那头的导演被他噎得一顿，问：“正常的宣传你总能配合吧？”
陆衍想了片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成吧。”导演语气正经了一些：“那我也答应你，有些事情要是你实在不愿意，节目组也不逼你。”
陆衍一笑，说：“这我倒好奇你能想出什么我实在不愿意的事情。”
那边聊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突然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说：“对了，跟你搭档的对象你自己挑一挑吧，我初步选了三个，履历发你邮箱了。”
陆衍打开邮箱粗略看了一眼说：“怎么都这么小？”
眼前的三个人选没有一个大于二十五岁，全都比陆衍小十岁不止。
“啊？”导演说：“小吗？都二十多岁啊，正常。”他调子拖得长长的，像是嫌弃陆衍少见多怪：“咱这节目面向的是年轻观众，给你选一个跟你差不多老的谁爱看啊？”
陆衍听着这话眼皮直跳，懒得费唇舌反驳，索性点开三份履历仔细端详起来。
三个男生他都不太认识，一个好像是偶像歌手，两个是年轻演员，长相各有特点但都算是顶好看的。他一页页飞速扫过，到第三个人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照片里的男生看上去比他报的年纪还要小，模样清秀俊俏，显得人畜无害。陆衍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男生，但一时想不起来。对了，名字也很好听，叫叶晨希。
陆衍把这三个字输入到搜索框，回车之后就见到对方更多的照片，有片场带妆照，也有生活中的自拍，看起来跟一般的年轻偶像没什么两样。陆衍比照着他的演艺经历浏览了一会儿以后，终于想起来自己确实曾经见过这个人。两年前的画面重回记忆中，陆衍对这个人有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喂？你还在看吗？”导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看完了。”陆衍说：“叶晨希，我觉得他不错。”
——
正式录第一期节目的时候，陆衍被导演忽悠早早就到了现场，提前沟通尺度问题。
陆衍被左右两位副导演架着，强逼着同意在最后几期来点儿“刺激的”。
“我接之前你不聊，现在着急了。”陆衍说。
导演嘿嘿一笑：“我怕我提前说你不接。”
他大致将台本大纲跟陆衍捋完一遍，陆衍脸色微变，问他：“现在恋爱节目需要做这么真吗？”
“当然！”导演激动地说：“你可别想着蒙混过关啊我跟你说，我知道你的尺度，拍电影什么样的没演过？”
陆衍在脑中转了一遍当年叶晨希被导演训斥时的倔强模样，带着笑意低声说：“如果对方不配合，我总不能对人家用强吧。”
导演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倒想得美。”
等到叶晨希真的到了待机室，陆衍才发现叶晨希跟他记忆中的倔强模样不太一样。眼前的人暂时瞧不出倔强来，只是很纯粹的可爱。照片是平面的，显不出他的灵动，更加没有他眼睛里的神采。不过看上去也是个很害羞的人，也许是年纪太小，见到自己的时候有些怯怯的。
导演让两人打个招呼，陆衍就理所当然地觉得应该自己主动。他站起身来走到叶晨希的面前，向他伸出手。眼前的人个头比他要矮一些，所以两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陆衍低头就能看见他黑长的睫毛和头顶的碎发，他眼睛亮莹莹地眨动，仰头看着陆衍有些发怔似的，过了几秒才回握住陆衍的手。
然后陆衍就发现了叶晨希的另一个秘密——他很容易出汗。陆衍握住叶晨希的手时，对方手心里有一点濡湿的感觉，热热的，蹭了一点到他手上，但这整只手掌又是很软的。陆衍视线上移，发现叶晨希的脸也有点红晕。他转头看了眼屋里的空调，怀疑是温度太高，把眼前的人给热着了。
回座的时候他特意留心了一下，立式空调的屏幕上显示25度，按理说应该是温度适宜的。
导演这么多年一直是老样子，在同辈和小辈面前没什么正形，他跟陆衍说：“你就当这两个月是陪小朋友玩耍嘛。”
陆衍坐在沙发上无声地看了叶晨希片刻，觉得眼前的搭档说是“小朋友”好像也不过份，怎么看都跟自己的年龄差距实在太大。
导演果然按计划跟叶晨希商量节目尺度的问题。陆衍在一旁留心观察，看着叶晨希听到导演说接吻时略带傻气的表情和瞬间怔住的反应，心里觉得有些好玩，接着就见他被自己弄得全身都是水，整个人无措又狼狈。
陆衍看了眼手边的抽纸，起身递给了手忙脚乱的叶晨希。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温和，以免叶晨希觉得自己在责备他。不过小朋友好像还是觉得自己很严厉，像被训了一样低着头说了句谢谢。
这个模样好像瞬间就回到了两年前，陆衍见过的那副画面。
其实让年轻演员来这个节目本身已经是种为难，再让他跟自己有亲密举动就更是难上加难，陆衍不愿意做这样强人所难的事。叶晨希跟他的经纪人忙着擦拭水迹的时候，陆衍坐回位置，手搭在导演肩上，等导演转头过来，淡淡地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适可而止。
导演见陆衍如此态度，自然不好意思再行逼迫，只好叹着气说可以把吻戏改掉。
谁知叶晨希却一鸣惊人，红着脸说：“接吻可以。”
陆衍不着痕迹地瞧着叶晨希，心里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不太正面的想法。
——
这样不太正面的想法并没有维持多久，陆衍又慢慢推翻了自己的论断。因为陆衍发现，叶晨希对自己相当了解，了解的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贴身工作人员。
他知道自己的身高轮廓，留意过自己手上的手表，甚至连自己虎口的痣也记得一清二楚。陆衍渐渐有了个推测，而且在之后的录制中得到了证实。
不过自己的这位搭档还是很容易紧张，尤其是呆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陆衍心里其实多少有些谱，只是他不确定这是前后辈之间必然存在的距离感，还是因为自己大他十多岁造成的差距感。
不知道是不是两年前就见过叶晨希的原因，陆衍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内心总是愿意跟他亲近的，只不过碍于身份跟年龄，两人可聊的话题不多。导演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看回放时特意指出两人在镜头前显得有些生疏，陆衍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叶晨希的不安，还有他时不时看向自己的那种飘忽不定的眼神，就好像只要陆衍回看过去那眼神就会立刻逃开一样。陆衍干脆不去看他，只低声问：“紧张？”
叶晨希被他这么一问，倒显得更紧张了，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衍觉得自己有些无辜，自己的存在也许无形中给对方一些压力，但他并不是有意的。
难道他跟当年那位导演一样吓人吗？
他用平和的语气说：“尽快适应吧，别紧张。”
叶晨希没有说话，他等了片刻，索性回休息室呆着，好让叶晨希有个喘息的机会。
陆衍的休息室里除了李瑶自然没有其他人，一向是安静得很。李瑶跟了陆衍好几年，但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两人性格又都沉稳，虽然信任无间，却并不时常聊天。
不过今天有些例外。
回到休息室，陆衍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倾诉欲，表情严肃地问李瑶：“你觉得我凶不凶？”
“嗯？”
正谈完一个公事电话的李瑶神情一怔，意外地看着陆衍：“怎么这么问？”
陆衍沉吟了片刻，始终没有想好怎么描述这件事，甚至好像也不算是一件事，只是他自己心里的一点不舒服。李瑶坐在他对面留意着他的神情，试探着问：“是不是有网友说你太凶？”
陆衍眉毛一挑：“所以真的有人说我很凶？”
“倒也不是。”李瑶斟酌着道：“只不过部分人会觉得你比较严肃，不容易接近吧。”
陆衍没有微博，平时也不会过分关注网络评价，对这些网友意见一向陌生。此刻一听，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答案，自己的这位小搭档应该就是“部分人”中的一位，碰巧胆子小，碰巧自己凶，所以才显得那么紧张。
中午时，李瑶问陆衍想吃什么，陆衍想起自己刚才想通的这件事，觉得很有必要做出一些改变。
“你去问问隔壁休息室，他们想吃什么，按他们的意思去买。”
这下李瑶更奇怪了，她盯着陆衍像盯着个不认识的人似的，问他：“那你呢？”
“我？”陆衍神态自若地说：“你看着办。不过不能让人觉得我挑剔，最好是他们想吃什么你就买什么。”
老板的要求再匪夷所思，员工也必须照办，好在李瑶是很有经验的人，很多时候她想得比老板更全面。她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推敲了一下前后关系，然后认真地提议道：“我觉得还可以叫上导演一起吃，这样更显得老师你平易近人。”
陆衍一听就笑了：“差点儿把他忘了，那你也去问问他吃什么。”
——
在陆衍多方位的努力之下，录第三期突袭节目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飞跃——至少陆衍是这样认为的。
飞跃的具体表现大概是他可以跟叶晨希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让叶晨希以为自己是个起床气严重的人，再适时的用一盒牛奶加以安抚，效果立竿见影。没过多久，叶晨希已经和他有很多话聊，从宠物饲养、饰品挑选到家具摆放叶晨希都很有交流的欲望。
不仅如此，叶晨希的心地还比陆衍想象的更柔软。他看到德才的照片，大概意识到什么，就小心翼翼地出言安慰；吃了自己煮的那样难吃的面，也不会在镜头前直接损自己的面子，而是装作非常好吃的样子，虽然后面可能因为实在太难吃了还是提议分给自己半碗。
陆衍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浸润多年，早已经懂得分辨真心善意跟假意奉迎，因此才觉得叶晨希更加难得。
看着叶晨希吃面的样子，陆衍很难忽视自己心里的细微触动。他问：“要不要加点调料。”
叶晨希脸上还是一派开朗阳光，丝毫不为难地说：“不用啦。”
陆衍像是被什么神秘力量支配了一秒，突然出声承诺道：“我一会儿给你买麦当劳吃。”
在他的印象里年轻人对麦当劳这样的快餐至少是不反感的，想必叶晨希也不例外。不出他所料，叶晨希一听到他这句话，脸上瞬间挂上了好看的笑容，一双眼睛笑意盈然，对着他甜甜地说“好”。
陆衍对自己要求甚严，自进圈以后就几乎不再吃垃圾食品，但在看到叶晨希笑容的这个瞬间，他好像第一次觉得，麦当劳是个好东西。
之后就是参观陆衍的卧室。知道第二天要录突袭，昨晚陆衍特意收拾过自己的房间。叶晨希一进去就感叹好香啊，又问自己是不是睡觉的时候也会用香水。陆衍下意识地留心了一下自己房间里的味道，分明没什么香气。过了半晌，他才意识到叶晨希指的是沐浴露的味道。他觉得叶晨希真的很有趣，竟然连房间里残留的这么一丁点气味都能闻得到，难怪会留意到自己手上的痣。
参观完自己单调乏味的卧室，叶晨希又提议要去看书房。
叶晨希好像对陆衍书架里的书很感兴趣，问他：“你平时经常看书吗？”
知道他平时总是一个人看书以后，叶晨希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如果非要陆衍来解读的话，大概是有些同情跟不解。陆衍不觉得一个人看书有什么不好，相反，他觉得这是享受生活的一种方式。谁知叶晨希静了片刻，突然看着陆衍的眼睛郑重地说：“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啦。”
陆衍反应了两秒，随即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觉得眼前这个小朋友大概把自己当成什么孤单长辈，因此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加以安抚。
他想了想，决定也用自己的方式逗一逗他，所以他回了一句：“我现在当然不是一个人，因为我们在交往。”
——
去叶晨希家里那天，陆衍特地带了瓶酒。其实他有一点私心，也许叶晨希喝点酒以后会变得有些不一样。虽然如今两人见面叶晨希不再像最初那么紧张，但陆衍觉得叶晨希还是有些放不开。希望酒壮怂人胆，让叶晨希这只容易受惊的猫科动物能不再怕自己。
到了叶晨希的小区，陆衍因为不熟悉路弄错了地方，只好打给叶晨希让他下来接自己。等到他从自己所在的位置往正确的楼号兜过去，慢慢地就看见了叶晨希跟一条小狗的身影。叶晨希身上穿着居家风格的T恤，正伸着脑袋往他这个方向探看，整个人温顺柔软。
陆衍开着车，脑子里冒出了四个字：都很可爱。
在去他家的路上，陆衍觉得不放心，问了叶晨希一句：“能喝酒吗？”
当时叶晨希答得干脆，陆衍就以为他当真能喝酒。直到晚饭时间，陆衍才发现叶晨希好像并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大本事。不过才喝了几口红酒，叶晨希的脸颊就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额头几缕碎发垂着，说话时脑袋也兴奋得轻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