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宴(1 / 2)
静思轩外美人莲足停驻,玉容寂寞,冬衣臃肿却不减其腰如束素,那病态美人凝望着小院内身若修竹的身影,黯淡的眸子焕发出几分清明。她唇边浮起一丝笑意恍若少年时与他初见那般美好纯然。
“王爷”
鸿烈回神望去,长宁被诉雪扶着,孱弱的身姿颤颤巍巍的立于寒风中,蜡黄的脸上染着几丝病态的潮红。
夫妻探望只能远远相视,此时长宁突然很羡慕烛心,她可以无所顾忌的陪在他身边,而她却要顾忌着身份不能让宫中的人看王爷的笑话。乐央公主说过,无论何时,无论鸿烈身处何种境地,她是陇西王妃一日,就要处之泰然,绝不能失了身份。
门外侍卫阻拦:“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私自探视陇西王”
一道冷血无情的圣旨将所有温情隔绝在门外,鸿烈半晌无言,他予她心怀愧疚,不爱她,却不得不娶她,娶她却不能予她一世安稳。宫中众人本就因势利导,守卫有心接下诉雪塞过来的银子,但想到萧妃的狠辣还是反手推了回去。
对于长宁,鸿烈已想好退路,她若不愿呆在宫中,他愿意尽其所能送她出宫另觅良人成其佳缘。
诉雪好话说尽,侍卫不敢放行,前几日不知王爷差人与王妃传了些什么话,竟引得王妃当场昏厥病上加病,今日刚能下榻就要来探望王爷。两相踌躇不能相近,王妃却定定的站着满心凄凉不肯离去。鸿烈眼见诉雪劝不动长宁,径直转身回了室内。
她看不见他了,就会回去了吧!
烛心抱着个大南瓜,自言自语的气愤了一路:“连块肥猪肉都不肯给,难不成除夕之夜真就是南瓜作伴了?”
长宁静静在寒风中站了一会儿,转身正欲离去,正巧碰上抱着南瓜的烛心,烛心讶然:她似乎病的厉害,蜡黄的面皮全然没有了往日光彩。
烛心抱着南瓜行了个礼。
王妃木木然看了她一眼:“请你转告王爷,妾心无悔,蒲苇相随”那年他被贬斥陇西时,便曾为她想过将来的出路,当日她未离开,今日乃至往后一生一世都不会变!
待王妃离去,烛心依旧抱着南瓜在原地发呆,她怎说出这般莫名奇妙的话?
烛心抱着南瓜坐到自制的凳子上,她实在受不了他们跪坐的姿势,鸿烈依旧在研究他那盘破棋。
“你跟王妃说了什么?她似乎很伤心?她让我转告你,妾心无悔,蒲苇相随”她的神情中升起几分看八卦的趣味。
他执棋的手微顿,面上并无变化,回答的坦然:“我与她本就无男女之情,如今我处境危机,不过是让人转问她可愿出宫,改换身份另觅良人”
烛心愤愤然,这等好事却没有她的份:“如果换做是我,我肯定就答应了,不过王妃这样的烈女贞妇,脑子里想的一定是,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也是个怪人,陇西那些俗脂艳粉你到亲近的紧,王妃倾国之姿,你又偏偏要做柳下惠”
他斜晲她一眼:“你是有多好奇我们夫妻间的事?”
烛心果断抱起南瓜钻进那个几块破木板搭成的“厨房”做她的饭。
从前在南宫府虽苦,可年年除夕皆有小盛,梅姐姐相伴,祭祀分下来的酒菜吃食也能让众人改善一番,如今入得深宫倒不比寻常百姓吃的好了。初一、十五忙完府上的事还可以跟着大家逛逛集市,总觉得那时生活的苦,现在想来似乎并没有那么难熬了。若是她没有招惹南宫家的二小姐,这样安稳度日静待时机未尝不好。
她将砧板上的南瓜一分为二,挖出瓜子晾在石台上,待会儿用砂锅焙干,除夕守岁两人不至于干坐着无聊。正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耳边突然传来“咕咕”声,烛心抬起眼帘一只健硕的鸽子进入她的视线,她笑的只见牙齿不见眼,或许这个除夕可以不太凄惨的。
晴夜朗朗分外清明,凤箫声动,笙歌夜舞,迎接新年的祥和暂且掩抑着宫中蠢蠢欲动的暗流。别具一格的朱红春联为这破败的院子增添了些许新年的喜气。
鸿烈看着烛心这一桌子南瓜饼、南瓜丸子、南瓜汤,笑问:“你是将所有的南瓜都煮了吗?”
烛心点点头:“南瓜的谐音就是难过,我们要把这些瓜统统吃光,以后就再也不会有难过了”
两人相对而坐,一盏生锈的青铜仙鹤旧烛台淡淡的摇曳着,她浅浅的笑着,漆黑的眸子弯成好看的月牙状,光流婉转中恍若有星辰闪耀,真是不知她哪来这般乐观。
鸿烈喝了口汤,肉香浓郁味道鲜美:“这是什么肉,好香”
烛心想到从前他总是戏弄她,一本正经道:“你想吧,咱们这静思轩什么最多?”当然是老鼠最多,那这便是……。
鸿烈知她胡说:“若真是老鼠,你早吓得满院子跑了”即便真是老鼠又有何吃不下的,那时候饿极了人肉人血也不是没尝过。
烛心知晓骗不到他:“南瓜鸽子汤”
鸿烈满是疑虑:“膳房这样好心,肯给你鸽子肉?”
烛心夹起一块肉:“你那个继母那么狠毒,他们有那心也没那胆子,鸽子是我在院子里抓的,虽然我也舍不得伤害幼小无辜的生命,可是想到除夕夜只有南瓜,我便觉得还是解馋比较重要,我在西墙下给它建了坟墓,以后你每日磕头上供就好了”
鸿烈不解道:“我又不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