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1 / 2)
烛心与梁后坐在水榭里闲话,她十分好奇三人之间的关系,公子是北黎南宫家的人,为何跟着西梁帝后称兄道妹,于是故作漫不经心的说:“宣郎时常会跟我提起以前的事情”
梁后颇为紧张:“亦哥哥还是放不下以前的事情吗?嫂嫂应该时常劝慰才是,毕竟旧朝已经回不去了,旧帝与皇子公主虽是死于战乱,但那些都是父辈之间的事情,当年我们年龄都还小并未涉足,还请亦哥哥不要迁怒于我们,新帝继位后已经不再追查前朝幸存旧人的踪迹了,你们大可以安稳度日”
原来他是前朝旧人,她静默着看向小桥上的宣亦。
他立在桥心望着不远处高耸的宫墙,好似一个陌生人。
栾华道:“那道宫墙还跟以前一样”
宣亦回道:“你当我是来找你追忆年华的?”
栾华又道:“大局已定,只要你们肯安分,我不会像我父亲那样赶尽杀绝,先辈们都已经不在了,尽释前嫌怕是谁也做不到,但我希望你能给这西梁百姓一个安稳的生活,不要再起战乱”
宣亦垂下眼帘,望着幽深的湖水:“那些事情从不在我心上,今日我来只问你一件事”他言语间有须臾停顿,仿若将一件旧事从尘封中慢慢拔出一般,“竹心的死是不是你们所为? ”
栾华斩钉截铁道: “绝与我西梁无半点干系,父亲虽痛恨南宫家扶持你,却决不至于枉费兵卒杀害一个于我们无半点利益的弱质女流”
那年雨夜,他再醒来时,云扇一行人告知他,他们遇到了贼梁细作,庇护竹心不利,令她命丧,并说大小姐的遗言是让他好好匡复故国大业,但这样的话断不会出自她的口中,如今栾华的话竟是释了他心中的疑问,竹心之死,果真有隐情。
他冷声嗤笑道:“你父亲安插在南宫府的细作,你作何打算?”
栾华坦然道:“这些年,那些女孩子或被南宫府以配给马夫、管事为名活活打死或被废去武功卖入青楼,我还能作何打算?左右不过是她们命该如此”
宣亦抬眼看向水榭:“那水榭里的女子呢?”
栾华自嘲道:“我西梁是无人了吗?这女子一看便不通武学又无上佳品貌,有的不过是几分不知天地的莽撞,我西梁怎会挑选这样愚笨的女子做细作,你有疑,大可或杀或卖,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小丫头多费心力”
“竹心在世时心性纯良不喜这样的恶行,这丫头既有幸在我手中活命我又何必多造杀戮” 原来她真的不过只是个言语有些怪异的普通女子,却原来云扇差点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如释负重般与宇文秀作别,梁后依依不舍的攥着宣亦的衣袖:“亦哥哥,再回来看我”
宣亦爱怜道:“一定”
只是他与栾华皆知,自此一别,愿永不相见,再见怕是厉兵秣马。
还是来时的侍卫长带着他们出国舅府,到了大门外在客栈被烛心戏弄的宇文公子突然窜出来指着烛心道:“我说巡遍全城都没找到你们,原来躲我家来了,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拿下”
这小国舅,真像一头发狂的小犀牛,咋咋呼呼的样子又可笑又可气。
引路的侍卫长对他低语了几句,他愤愤然甩了甩袖子不忘撂下几句狠话挽回面子:“哼,下次再遇见,你定没今日这般好运”
出了城门,两人就这样静默的坐在马车内,他不说话,她不敢相问。直至夕阳西下,烛心有些坐立不安扭捏着身子暗怪自己不该喝太多水,宣亦扫过帘外隐隐看见几户人家错落有致,旷野间炊烟袅袅安静祥和,道:“今晚就歇在这里吧”
马车外应承一声,停在了一户人家院外。车夫下车安排好后,院子里的主人拉着孩子迎了出来,烛心跳下马车与主人寒暄:“大哥、大嫂,谢谢你们肯让我们留宿”
男女主人相视一笑:“姑娘不嫌我们乡野茅屋简陋就好”再看向不远处是位白衣胜雪的公子立在夕阳的余晖里,一瞬间让人呆怔。莫不是神仙?世人哪有这般纤尘不染的光华,烛心却在光流婉转间喜哀瞬息变幻,跟他月余以为彼此称得上是朋友了,不想却依然隔着天地凡尘,敛去失落跟主人笑道:“这是我家公子”
主人回过神来把客人让进屋内,女主人忙前忙后的烧水煮茶,男主人尴尬的立在屋门边有些不知所措,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孩童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躲在父亲身后不时偷看。烛心冲孩童招招手那孩子却不敢过去,她拿出手绢塞进手心合十吹了口气撑开手,手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孩童好奇的走过来抓着烛心的手左看右看,烛心又把手合住示意他吹口气,那孩子鼓起腮帮认认真真的吹了口气,烛心再摊开手一颗红红的山楂骨碌碌的在手心打转,孩子瞪大眼睛惊奇不已。
烛心把山楂递给孩子,爱怜的摸摸他的头发,笑嘻嘻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只顾啃山楂果,孩子的父亲道:“叫毛豆儿,我和他娘不识字,不知给孩子起个什么学名好”
宣亦看着烛心跟这一家人谈着家长里短,晚霞将尽,他模模糊糊的有些在梦中飘荡的感觉,一瞬间好像是他和妻子日落归家,妻子在逗弄小儿,他在一旁乐得津津有味。这是当初他和竹心向往许久的生活,只是苍茫天地再也看不到那女子灿靥如花的笑颜。这一世只盼着早日手刃仇家,不想让她在奈何桥边等的太辛苦。
女主人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看姑娘像是有学问的人,不知可否给小儿起个名子”
烛心接过茶水:“我不过认得几个字罢了,我家公子才是真的有学问呢”说着看向正在出神的宣亦,“公子,你给毛豆儿起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