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菩萨不渡人(1 / 2)
绿树荫浓,伴着午后的蝉鸣,几辆宽大的马车停在一棵巨大的桐树下。
“夫君,我们为何要举家迁往南姜?”
大弟看一眼睡的东倒西歪的一家子人,轻拍一下娘子的手:“别担心,烛心姐姐已经给我们安排好了去处”
“哎”她叹息一声,回望一眼渐行渐远的北黎,从今以后他们的子子孙孙都会忘记他们曾出自北黎吧,他们会自然而然的成为南姜的子民。
悠悠药香弥漫在莲笙阁,烛心倚在软榻内向窗外张望一眼,自顾自的道:“大弟他们快出北黎的地界了吧,有陶丘公子和二小姐照看,他们在南姜定会衣食无忧”神情空洞的看着天际接道,“他们去了,我才放心,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她气色很不好,心间总是隐隐的针刺般的疼痛,闹腾了这几日人也消瘦枯萎的不成样子,抬抬眼皮都觉得费心力。
阿昭轻轻扇了扇滚烫的汤药,盛了一汤匙喂给烛心,轻唤一声:“夫人”
她眉心微微攒起,避开药匙:“先放着吧!口中苦的咽不下去”
热气在黑褐色的汤药上氤氲开来,阿昭踌躇着张了张口,却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夫人已是心力交瘁,实在不忍旁的事再来烦她。
她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一只雀鸟飞过打破了静止的时日,烛心问道:“寻珩还在阁外等着?”
阿昭轻声回到:“是,宫门一开就来了”
“去叫他进来吧”
烛心知道他来做什么,长公主清楚了梅姐姐的事,言辞铮铮的斥责晴澜道:“我怜惜你,是因为你叫烛心一声姐姐,如今你竟背弃恩情,将自小养大你的梅家姐姐置于死地,其心险恶,神鬼不容”
长公主气急之下将晴澜关入了阴暗潮湿的地牢,并将其与寻珩的婚事也退了。奈何寻珩这少年却是个痴心人,想必眼看着心上人在地牢中与虫鼠作伴,定然不忍。
少年看着榻上闭目养神的女子,不禁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疾风滑草的明媚女子么?她单薄的仿若风一吹就会破碎般。满腹早已备好的千言万语梗在心头说不出来。
烛心挑开眼皮,未与他啰嗦:“你不必多言,我本就是个心狠凉薄之人,公主只是将她软禁在地牢之内已是仁慈,若是落在我手中,我就将她的一双漂亮眼睛戳瞎了,扔回乞丐窝里让她慢慢等死”
她的情绪并未有半丝起伏,语调也是缓缓的,寻珩却出了一身的冷汗,人在极端之下竟如此可怕。
“你是个好孩子,她不是你的良人,配不上你这般为她奔波”她心间哽咽一下,“从前我以为我养的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却原来是一头伤人的恶虎,果然,人还是该安守本分些,不是菩萨不该起了慈悲心肠”
恶人会有恶报吗?那为什么像苏槿那样的人却依旧可以活的好好的,梅姐姐处处与人为善却落了个挫骨扬灰的结局?人不应该将惩治恶人的希望寄托于神鬼。
寻珩被噎的哑口无言,无论何种借口对于已死之人来说都显得那般多余。
“去吧”烛心叹息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他失落的退了出去,晴澜,你为何如此糊涂,生生断送了这太平人生。寻珩想起她在地牢里蓬头垢面与虫鼠为伴的凄惨模样,心中陡然一痛,囚禁她的是长公主,恨极她的是莲笙阁夫人,家中族人不肯相助求情,舅舅也是一通斥责,他人微力孤要如何才能让她少受些苦?
勤政殿与莲笙阁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却将他们的主人隔得远若天涯。禔儿时时来与她说些课业上的趣事,她也是淡淡的,再无往日那般生气。
烛心总是闷在阁中闭门不出,也不想见他,他只能在她睡着的时候悄悄看上一眼。她知晓自己不该将满心愤懑怨恨在他身上,可却也无法去面对他。
一场夏雨尽了一地花红,她倚在凭几内呆呆的发愣,辛夷搭脉的手指微微轻颤了一下,眸中纠结起一丝惊诧,烛心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转过头嘴角挂起一丝浅淡的笑:“我是要命不久矣了么?”
辛夷收回手轻斥道:“整日里就知胡说八道,你身后有整个北黎医门和西梁毒门撑着,哪就那般容易去死”
烛心垂着眼皮敛了笑意:“我会好好活着的”
恶人天不收,她便来替天行道吧。
辛夷收拾起药箱,道:“小六如今在御医署当值,三娘让他带了些自家做的甜团过来,一道去尝尝吧,你也该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不然真要生出霉絮了”
烛心不忍拂了她一番好意,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