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情5(1 / 2)
朱熹微什么时候联系了律师, 又什么时候就‘周行睿的抚养权’一事撰写的那些条条框框, 然后以文件形式拿到他眼前, 周致清没兴趣也不想知道, 他气愤的是她竟然真的心狠到要和他离婚,而且是在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周行睿的情况下!
周致清瞥了一眼面前已经写上一方签名的‘离婚协议书’, 冷笑了下,而后倾身拿过旁边的另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孩子归夫妻双方共同抚养。呵——”他轻嗤,眼皮轻掀, 看她, “你问过周行睿的意见了?”
男人的薄唇抿得紧紧的, 面容端肃, 丝毫不像是同女方讨论孩子抚养权问题该有的表情,倒不如说像是一个谈判者。他睥睨对方, 运筹帷幄,然后再嘲弄一番她手中无关紧要的筹码。
即使他们关系闹到最僵的时候, 朱熹微都没见过这样的表情, 她表面仍旧端坐着,内心其实已经动容。
可又能怎么办呢。
三月, 天干物燥, 她在他灼烫的目光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口水一过表面上看起来湿润不少,其实不然, 嘴巴更干了。
朱熹微故作镇定地拿过杯子喝了一口水, 时间沉寂片刻听到她的声音:
“这是唯二能接受的条件。”
唯二?周致清咀嚼这两个字眼, 盯她的眼神愈发幽邃:“那还有一种呢?”
“孩子跟我。”朱熹微不假思索,也是奇怪,这一刻她并不畏惧跟他对视。
周致清气笑了,长臂把文件用力往茶几上一甩,倏地站起来,微眯着眼睨她。他站着,朱熹微坐着,是以朱熹微只能用力地仰起头才能看清楚他的脸色。
男人双颊咬肌微鼓,下颌的弧度凌厉,俨然被气得不轻。
朱熹微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她一次一次告诫自己,报应不爽,她该承受的,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居然是那么舍不得。
一滴清泪悄然滑落眼眶,她抬手拭去,眼神难掩黯然失落,只听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飘不散的压抑与晦涩: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总喜欢把人当成傻子。”她顿了顿,继续说,“看到我这幅样子,你是不是很痛快?那么你现在仅仅是在上面签个字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眼泪愈淌愈汹,嗓音也渐渐喑哑,她开始看不清他的面容。又是狠狠一抹,手像水洗过似的,水滴顺着指尖流向地板,“啪”的一声砸进周致清的心上。
“就因为我知道那件事,所以你就要离婚?”周致清愕然,嗓音嵌着沙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是。”她竟然点了头!
周致清猛然觉得一股怒气上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能煮熟挖下来吃。当他是什么了,她想,他还偏不让!
“收起你的心思,老子绝不离婚。”说完,他大步流行跨门而出,门板被摔得震天响。
朱熹微曲起双膝,埋头膝上,再也压抑不住,放声痛哭。
*
如今周母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家里含饴弄孙,即使周行睿不会说话,每天看着她忽然咧嘴笑,都能让她乐呵一整天。
当然在一个屋檐下,她深深感受到了围绕在朱熹微和周致清身边的低气压,且只有在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这种气压才生效。
周行睿脖子上戴着朱熹盈送的小金锁,每天咿咿呀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周母眼见着朱熹微喂完小孙子奶,然后把小孙子放到小床上盖好被子,再把胸前的纽扣扣好。一咬牙,就问了个让彼此尴尬的问题:“你跟致清还分房睡呢?”
问完她就后悔了,但也收不回去了。
闻言朱熹微顿了一瞬,整理好上衣,闷闷点了点头。
周母心道,这都生了快两个月了,再分房睡下去多有不妥,于是趁热打铁道:“今晚让搬回去吧,不然被人看见了笑话。”
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月嫂:……
周母轻咳一声,拉朱熹微到一旁:“房桌上有张请柬,明晚你陪致清去吧。可别让外头的苍蝇叮上来。”
在周母看来,夫妻之间一旦产生嫌隙,那最先得意的就是别的女人。她就是不心疼儿子、儿媳妇,也得心疼这刚出生的乖孙。
朱熹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恰逢周致清下班回来,被周母一把拽住,关到书房教训起来。
晚上周母临走,千叮咛万嘱托,今晚可不能再分房睡了。
“我不去。”周母一走,朱熹微便明明白白告诉周致清。
周致清不再顺着她,瞥她一眼淡淡道:“请柬上让带太太一起去,等有一天你我不是夫妻了,你大可不去。”
“你……”朱熹微气得胸口起伏,明明是他不愿意在协议书上签字。
厅堂里富丽堂皇,觥筹交错,周致清携朱熹微姗姗来迟。
周致清贴心地为朱熹微把披着的大衣拿下来递给一边侍应生,然后牵着她的手往最热闹的地方走。
朱熹微虽不情不愿,也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带她和几位关系不错的朋友打了声招呼,朱熹微嫌脚疼说要去休息一下。周致清低头看一眼她今天的装束,淡金色的晚礼服,稍长的鱼尾摆,需要搭配高跟鞋才能体现裙子的美。周致清又低头看了眼她脚上的黑色一字高跟鞋,目测有七八公分,她刚生产完,吃不消也在情理之中,遂由她去了。
她表现得不错,起码没有在别人面前露出丝毫夫妻关系不愉的表象来。周致清望着她远去寻找空位的背影,目光沉了沉。
周致清在远处站了一会儿,直到看见商熹在她对面坐下这才放心转身,高承野从旁看到,调侃他眼睛都快直了。
朱熹盈被同学请过来帮忙追男人,同学的父亲是这场晚宴的主办人,听说同学的爱慕者又在其中,于是朱熹盈被拽了过来。
同学是留学时认识的,关系很好,称得上姐妹。不久前,长胖了的同学把礼服撑坏了,朱熹盈中途陪着去酒店房间换另一身衣服,再出来,宴会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姐夫。”朱熹盈促狭地笑,妆容与她刚回国那天相比甚是清淡,也比那天好认。
周致清想起不久前曾自作主张认为朱熹微对他的冷淡是因为吃别的女人的醋,不论猜没猜对,他此刻不动声色拉远了和对方的距离。
他疏离却礼貌地勾唇:“什么时候来的?”
“很早就来了。”朱熹盈在他身边逡巡着,“姐夫,我姐呢,她来了吗?”她笑得天真无邪。
周致清端着高脚杯的手朝一个方向抬抬,示意:“在那。”
朱熹盈说我知道了,但是却没有往那方向去。
“那姐夫我先去那边了。”
朱熹盈看着对方颔首,她转身走向同学,这里还有谁会记得他们也曾是一对令人欣羡的情侣呢。
朱熹微在洗手间碰到朱熹盈,彼时朱熹盈正对着镜子洗手,她们的目光汇聚成一点落在明镜上。
“盈盈。”朱熹微张了张唇,下意识叫她的名字。不知道是因为感到太过突然,还是头顶的灯光照的,朱熹微的脸色一片煞白。
“姐,你带纸巾了吗?这里的纸巾好像用完了。”朱熹盈直接忽略她脸上的不自在,笑意盈盈道。
朱熹微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后者抽了一张出来擦干净手之后又还给她,她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刚才姐夫说你在跟朋友聊天,我就没有过去打扰你。哦,忘了问你,我送给睿睿的礼物他喜欢吗?”
姐夫。朱熹微飞快捕捉到朱熹盈话里的关键词,她瞪大双眼看着她,心脏似乎在一瞬间被割碎。
“你们……”她哆嗦着嘴唇,眼睛里裹满伤痛,唇色都变得煞白。
“姐,我不跟你说了,我朋友该等急了。”朱熹盈却在掀起一阵巨浪之后,开门走人。
朱熹微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幸而靠着门板才免于跌倒在地。
她快要被折磨疯了!
朱熹微站在冷风里,反复无声地询问,我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大衣的长度只到小腿肚,春夜里的风不可小觑,它能见缝就往里钻,风味绵长刺骨,将她的脚踝吹成冰块。
朱熹微已经感受不到脚踝的冷,站在台阶上,隔着车厢和他对视,嘴唇发白继而变紫的时间,只需这夜风一吹。
她的身体连哆嗦都省了,就那么直勾勾站着。
“怎样你才肯离婚?”她的声音被风吹散,清晰落在周致清耳里。
周致清并未说话,只盯着她削薄的外衣不发一言。
“上车。”他抿唇,生完孩子才两个月,她的身体经不住她这样糟践。
朱熹微却一动不动,倔犟地想要听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