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话 烟火伴长林(2 / 2)
也是噩梦的开始。
时隔多年,宁泽城内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城内百姓早已换了几轮,几家仙门驻守的地方也挪过地,值守的弟子不知换了几班,就连穿城的主干大街的地砖都变新了。
旧景不复,旧人不存。
唯有城门上愈发显得沧桑的“宁泽”二字告诉玄熙,这里就是宁泽城。
再次踏入宁泽城的那一天,天上纷纷扬扬的下着小雪。
雪如絮如绒,冬日的太阳早降,黄昏的微阳伴着细碎的雪花,仿佛一盏昏黄的油灯隔着一层白纱在燃烧。
平添一抹凄凉。
玄熙这具身体还是在发育中的十三岁少年,要吃东西的。司叶带着玄熙和长林随便找了一家酒楼,上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玄熙点了一碗排骨面。大城池就是比小镇高一个档次,酒楼的厨子比也比普通食肆的手艺好很多。雪白的面条和泡在清凉的汤里,微粉的排骨,还有绿油油的小菜,几点红色的辣油漂在汤汁上,白、绿、红相称,让人格外有食欲。
看着格外诱人,可到了嘴里,玄熙依旧觉得没有上辈子师父做的好吃。
玄熙有些走神的吸溜着面条,目光向周围飘移。
他看到长林点了碗馄饨,正一口一个吃得欢。
——嗯,长林和以前一样爱吃馄饨。突然看到对面司叶在喝一碗青菜粥。
再看一眼司叶,司叶正坐得笔直,两手端着一只小碗,慢慢的喝着。他专门找个小碗专门把大碗里的粥盛出来装在小碗里。那慢悠悠端着小碗喝粥的样子,简直不像是在喝粥,而像是在品茶。
——呸!装什么清高!
玄熙愤愤的想,顺带狠狠的咬碎一块排骨。
——直接拿勺子喝大碗里的粥不行吗?拿个小碗装着喝茶吗?
玄熙把目光收回眼前的面条上,又才吸溜了没几口,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悲凉的唢呐声,本就嫌面不够好吃又被司叶气一顿,听着这发丧一样的唢呐声,突然就没了胃口。
但是看看司叶还在慢条斯理的品粥,看长林吃馄饨还在兴头——算了,还是再装作吃几口吧。
玄熙漫不经心的扒拉着面条,目光却不住的从酒楼窗口往下飘,耳朵也竖了起来。
得,还真是发丧呐?
酒楼下的大街上,不少百姓也听到了唢呐声,出来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玄熙把灵力注入耳朵,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太守为他哥哥出殡呢。”
“前太守可是好人啊,可关心我们百姓了。”
“是啊是啊,前太守在的时候,城内都一片祥和的。没想到……”
“我听说前太守对太守可好了,如今太守新上位,第一件大事就是为他哥哥出殡,唉……”
出殡的人流靠近了。长长的白色队伍。出殡的人清一色的白色丧服,女子带着纸质白花撒着纸钱,男子戴白色抹额举着白色丧旗或吹着系着白条的唢呐。
队伍中间,八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穿着有些可笑的白色短打布衣,抬着一口厚重的乌棺木。
一名男子跟在棺木旁,身着白色丧服,头束一条白绸抹额,未戴发冠,散披的长发以一条白色绸带粗粗绑起。薄雪与黄纸钱一同零落,夕阳幽长的余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神情看上去是难掩的悲伤。
玄熙只看了他一眼,就迅速的收回了眼。
真脏。
司叶终于喝完了一小碗粥,放下碗撇了玄熙一眼,察觉到他面上没完全收回的厌恶之意,问道:“怎么了?”
玄熙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
司叶没回答,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明显没信。
玄熙只得回答:“看到了个讨厌的人罢了。”
“讨厌?”司叶微微扭头,出殡的队伍正好走到茶楼下,从上方,恰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中间那名男子。回头看向玄熙那愈发不悦的脸,顿时明白他是为为谁不开心了,可是“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吧?为什么讨厌他。”
“……”玄熙没回答。
“换个问法,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司叶继续问。
玄熙对司叶的反感顿时更上一层楼;我都明显不想说了你还刨根究底问干什么?
可是该答还是要答的……
怎么评价他么?
玄熙咬着嘴巴低下了头,对那位新太守的评价?呵。
玄熙真想评价他两个字:死人。
那样一个小人,居然穿着和师父相近的衣服。
即使灵力不复以往的超凡,但是他的灵魂在非月圆之夜时,依旧是那个强悍的魔族灵魂,魔族的灵魂让他能看到许多他这个阶段的仙修看不到的东西。隔着老远,也一眼看出那个新太守灵魂的污糟与罪恶。
那个新太守身上,缠着一股怨气。而怨气的来源,正式他身旁的那一口棺木。
这个新太守,怕是害死了上任太守——他的亲哥哥后,才上任的。
想到他和师父穿着几近同款的衣衫,他就恨不得宰了那个新太守。
那样的人,怎么配穿这么洁白的衣衫呢?
真是脏了他的眼。
玄熙没答,司叶也没催。
唢呐声渐渐变弱,出殡的队伍走远了。
待彻底听不到唢呐声之后,玄熙终于从牙尖挤出了对于新太守的评价。
评价只有两个字。
他说;“虚伪。”
仅仅两个字,却仿佛淬着一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