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并非奢侈品（2 / 2）

文森特翻了个白眼，他说：“好吧，下不为例。”

一分钟后，亨瑞穿着夹克，扛着满肩膀的雪花站在门外。

“见鬼，你没开车？”

“我从地铁站走过来的。”

文森特把他迎进屋里，给他倒了杯热咖啡。那幅画还摊在地中央，包装纸铺了一地。

“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文森特端着他自己的咖啡，坐在亨瑞对面的餐椅里面，刻意保持着距离。

“可我已经买下了，如果挂在我家客厅的墙上，反正我也不懂欣赏，不是太可惜了？你喜欢它，所以它应该属于你，你值得拥有它。”

文森特走过去，把画支起来，客厅很小，没有挂画的地方，所以他把画放在窗台前的矮柜上，靠墙竖立着。

“你花了多少钱买下的？”

“三百八十万。”

文森特无言以对，他苦笑起来，喃喃道：“可是，这副画在我看来，不值一美元。”

亨瑞大吃一惊，第一反应是难道自己买了一副赝品？

“为什么要把画挂在自己家的墙上呢？画家的作品是让世人看的，让懂他的人欣赏的。如果它挂在博物馆里，你每次只要支付二十五美元的门票，里面有那么多的画作，即便排除那些你不喜欢的，只留那么几幅你欣赏的作品，那摊到每幅画上也就是不到一美元。你看，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这幅画只值一美元。而对这幅画自身来讲，它可不止值380万美元，每一个人支付一美元来看他，欣赏画的人与画家产生了心灵的共鸣，这价值累加起来，绝对超过380万美元。所以，我从来不觉得艺术品是奢侈的东西。”

“麦克米伦先生，非常感谢能聆听您的教诲。”亨瑞仿佛一个学生，用崇敬的眼神注视着文森特。

文森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并非好为人师的学究。”

“但是你这番话，还是让我受到了感召和教育，第一次，我觉得我离艺术很近了。”亨瑞说着放下咖啡杯，走到文森特跟前，他半跪下来，伸出手，在碰触文森特之前，他问道，“可以吗？”

文森特看着近在咫尺的手，不知道该说可以，或者不可以。

他不说，亨瑞也不敢造次，他垂下手，靠向文森特，把脸埋在对方膝盖之间。

这个动作其实比撩他头发摸他脸更过分，文森特觉得非常不自在，屋里的暖气很足，他只穿了一条薄牛仔裤，事实上，亨瑞上楼以前，他穿的是睡裤。他已经很久没有性生活了，这个浑身鼓胀着男性气息的躯体靠近自己的时候，他承认他有些心慌意乱了。

“亨瑞，你是个有妻子的人。”他提醒道。

亨瑞猛然惊醒，他非常尴尬地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跟着垂下来，盖住了他的眼睛。他后退一点点，跌坐在地上。

“我不知道，刚刚这一刻，我是更爱你，还是更爱姗迪。我知道我和姗迪回不去了，我看着你，好像重新看到了希望。我可以现在离开你，走出门去，回到姗迪的身边，但是那个亨瑞在走出门以前就死了。其实姗迪……一直想和我离婚，是我用各种手段在挽回，甚至在威胁。我累了，我想放开她了。”

“你是天主教徒，你是意大利人，你们重视家庭胜过一切，你不会离婚。”

“事实上，很多天主教徒都离婚了，很多意大利人……也离婚了。”亨瑞从地上勉强站起来，踉跄着往外走，“祝你圣诞快乐。”

“不，等等！”文森特想都不想地追到门口，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后悔，然而行动快过了大脑，他在亨瑞打开门以后又关上了，把亨瑞关在了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