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亨瑞(2 / 2)
于是他还是回自己的房间画窗台上那盆花,或者自拍照片,画自画像。
房间里到处是松节油的味道,画画让他忘记周围的一切,忘记明天要去考虑的生计问题。
直到门铃响了。
文森特第一反应是房东来催交房租了,后来想想亨瑞应该是付清了半年份的房租,他走过去打开门,果然看见亨瑞站在门外。
文森特从不主动跟他要钱,每次都是眼见着卡里的钱用完了,他出去打点儿零工,然后卡里又会有钱。
亨瑞居然捧着一束百合花。
“上次听你在电话里说,你在画花,我想这个应该很合适画。”亨瑞摸摸鼻子,把花按进文森特怀里,他并不立刻离去,而是不请自来地一脚踏入房间。
环顾一周,亨瑞扭过头来开始打量文森特,“还住得惯吗?”
“你上次问过了。”文森特扎着个马尾,同时下意识地蹭了蹭脸,觉得脸上是不是有油彩,亨瑞这样盯着他看。
“不放心,亲自过来看看。”
“你这么关心我住得好不好?”
亨瑞阴森森地笑,“怕你住得不好,又去骚扰我儿子。”
文森特不想反驳他,事实上不是他骚扰罗科,是罗科疯了一样在打听他的下落,他躲他还来不及。
“我现在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我听说你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乍一下陷入这种窘境,能习惯吗?”
“不能习惯又如何?”
亨瑞冷笑,突然伸手在文森特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嘿,小子,我可是花钱给你提供住所的人,你最好说话客气一点。”
文森特忍着才没有回头看亨瑞的手,他觉得他拍得太重了,好像还似有似无地捏了一把。他这么近地看着亨瑞,可以看到他刚刚修剪整齐的胡子,胡茬简直茂密得如同一片原始森林,这么近的距离,还可以闻到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
“你希望我怎么报答你?”
亨瑞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笑笑,他有点儿不自然地垂下手臂,转身走到他的画架前面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那欣赏的姿势完全就是个外行。
亨瑞从画架后方看过来,用一只眼睛盯着文森特,“你最近都是一个人?”
“什么意思?”
“没有朋友?”
“没有。”
“也不出去玩?”
“不喜欢。”
亨瑞满意地点点头,“那你画画吧,我不打扰你了。”
他很突然地来,又很突然地走了,文森特目送他离开,他站在百叶窗后偷看亨瑞离去的背影,亨瑞钻进他的敞篷豪车,这是一辆新车,也许他今天只是试车路过这里。
文森特看见他坐在车里,抬头望向他窗口的地方,他下意识地躲了躲,同时意识到这没必要,亨瑞看不见站在百叶窗后的自己。
接下来亨瑞做了个让文森特毛骨悚然的动作,他抬起手,把手指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嗅了两三下,又把整个掌心摊开捂住鼻子,他在狠狠地嗅,仿佛一头法西斯军官牵在手里的德国牧羊犬,在细细地辨别猎物的味道。
文森特想起来,这就是他刚刚拍过自己肩膀的手,他还若有似无地捏了一把。
他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抓在手里的画笔都掉到了地上,颜料溅得鞋子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