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1 / 2)
文森特举办个人画展的时候正值春季,为这事他已经提前好几个月在社交网络打小广告,在纽约像他这么年轻的画家会受到更多的苛责和批评声,他也知道他还不够格办这种规模和级别的个人画展。---他觉得自己的画风还不成熟,如果说痛苦催生艺术,那么大概他的痛苦还不够深刻。但是他的画展意外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报刊和网络媒体一片盛赞,他的脸出现在很多艺术杂志上,连他自己都有点吃惊。当然也有人酸溜溜地说,他是靠脸吃饭的美男画家,人们争相前往不是看他的画,而是看他的脸,另外他有一个富豪父亲,他一定花了不少钱请了不少评论家吹捧自己儿子的画作。瞧瞧,因为怕丢人现眼,他的画都没有标价,也不打算卖,否则肯定是一幅也卖不出去的。
文森特站在二楼台阶往下张望,这个居高临下的位置可以让他很清楚地看到入口处,又不会引起来宾的注意。他和他的朋友攀谈,讨论这次画展的方方面面,心则一直悬挂着一件事。
为什么他不来,为什么他还不来,为什么他真的不来?
文森特让门口的工作人员特别注意一下,他把亨瑞的照片给他们,让他们塞在衣兜里,简直跟寻人启事似的,要他们照着照片上的人留意看画展的来宾。
他费了不少劲,找回了他当初送给亨瑞的那幅画,把它挂在展厅显眼的位置,这样他应该不会错过,哪怕亨瑞乔装打扮。
有人询问可不可以买下这幅画,文森特只能很抱歉地说:对不起。
遗憾的是,亨瑞最终并没有来,有几次他差点看花眼认错人,他以为那个剃着极短平头的高个男子是亨瑞,而只需走到一半的距离,他就知道那个背影不是他。
画展结束以后,各种要求采访的电话应接不暇,文森特却情绪低落地把自己关在家里,他无聊地看真人秀,一手摸着法拉利毛茸茸的脑袋。
“你真的不跟我去阿根廷吗?”塞巴斯蒂安摇晃着他的肩膀
文森特一边笑一边摇头。
“去嘛,去嘛,去嘛……”塞巴斯蒂安并不放弃,“你看我这段时间跑前跑后地帮你忙画展的事情,我亲自给你挂画,给你刷前面展板的画报,给你拍了那么多高逼格的照片留作纪念,发到报刊杂志上,我就差两肋插刀了。---”
文森特被他闹得不行,只能点头,他笑得很腼腆,“你真的觉得可以吗?”
“行的,一定行的。”
“你找别人吧,我觉得我不行。”
“行不行,试试才知道啊。”
文森特把狗寄养到朋友家里,他收拾了行李,跟随塞巴斯蒂安去阿根廷,路过那幢房子的时候,他特意让司机停一停。
那是他和亨瑞住了两年多的房子,现在已经有别人买下了它,他曾经想过把房子再买回来,但是詹姆斯不给他钱。
“可以走了吗,再不走警察要来开罚单了。”司机催促。
“走吧。”文森特叹了一口气,他扭头从后车窗继续看那栋房子,直到那白色的屋顶消失在路的尽头,被旁边的绿茵掩盖。
塞巴斯蒂安知道他很难过,他把文森特搂过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像拍一个小婴儿那样抚拍他,嘴里哼着摇篮曲。
亨瑞的船穿越土耳其海峡,在黑海边靠了岸,本来他一个星期前就可以返航,可是那一船货的买主被另一个帮派的人枪杀了,他只能联系别的买家,把船往黑海更远处开。
上岸后把事情办妥,例行放假三天,他还得采购压仓货才能返航,比如当地的特产:羊毛地毯、玫瑰精油、玫瑰干花,还有成吨成吨的其他香料。
他在一个小酒馆里稍作休息,墙上的一副油画吸引了他的注意,画幅不大,但是画中怒放的玫瑰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曾经称赞他的屁股像玫瑰花瓣,像水蜜桃一样的人。
他端着那杯冰镇的烈酒走到画的跟前细细品味,亨瑞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懂艺术,而跟着文森特在一起不是美术馆就是艺术沙龙,耳濡目染之下,各种流派各种画风他也粗浅地了解了一些。
他问柜台后面的酒保,“这副画哪里来的?”
酒保摇摇头,“我来的时候它就挂在这儿了,你等一下我问问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