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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本该圆满欢快的宴会最终草草收场。
芬里尔在金宫中和众神打得你死我活,托尔甚至被芬里尔挠坏了一件甲胄,提尔和别的神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众神最惊奇的是,大家都以为芬里尔只不过是一头有些力量的野兽罢了,可它凭一己之力和众神打了个平手。
诚然,这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维达尔抱着一大把鲜花,听着芙蕾娜跟自己絮絮叨叨地说完昨天的争斗是多么的激烈。
维达尔没有什么别的反应,神色甚至可以说……有一些漠然。
等芙蕾娜说完,他把手里的花束递给她,笑了下,这才抬步往金宫走。
奥丁要见他。
维达尔来之前猜想奥丁会问他芬里尔的事情。他想过了,一直微笑就好了,不用解释什么。
结果奥丁说的是:“我亲爱的儿子,我昨天对你说,要送你一个礼物,你还记得吗?”
维达尔愣了下,才点了点头。
奥丁笑了笑,微笑着递了一个盒子过来。
维达尔狐疑着接过来,打开之后,他的脸色先是惊讶,然后迅速转为了喜悦——
那个盒子里,是一颗种子。
维达尔之前出了一次远门,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能够拯救饥饿的珍贵种子。阿斯加德没有丰饶神,维达尔希望能带回一粒神奇的种子,解决阿斯加德的收获问题。
但他没有找到。这样的种子十分珍贵,其他世界的神都很吝啬,并不愿分享自己国度的珍宝。
维达尔一看就知道,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枚种子。
他开心地看向奥丁,眼里的意思是:父神,你怎么会有这个?
奥丁笑着摸了摸他的银发:“维达尔,这枚种子是丰饶女神对你求爱的礼物,她喜欢你。如果你愿意与她结为夫妇的话,那我们阿斯加德将再也没有饥饿。”
维达尔欣喜的笑顿时僵住了。
“和华纳神族结亲是非常好的选择。”奥丁的面色虽然和缓,但语气依旧带着不可忽视的强硬,“纳瑟斯十分中意你,并且还用这样珍贵的宝物作为陪嫁……她愿意嫁到阿斯加德来,成为我们阿萨神族的一员。你要知道,纳瑟斯是华纳神族中颇有名望的女神,她愿意千里迢迢嫁到阿斯加德来,很不容易。”
维达尔听完,一直呆愣的脸色慢慢地变了。
他的微笑消失了。
手中的盒子被他啪地合上,他把那颗珍贵的种子递还给奥丁,冰蓝的双眸里溢满了失望和不解。
维达尔坚定地对着奥丁摇头。
奥丁看着那个被放回自己手边的盒子,沉声问道:“你不愿意?”
维达尔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
奥丁也沉默了下来。
他们面对着彼此,一言不发。
维达尔一直懂事,乖顺,温和。
但事实上奥丁明白,维达尔的性格十分执拗固执。因为单纯,所有他有一种对事物本真的执着,只要认定一件事应该那样,就绝对不会再改主意。只要他决定了,就一定会做到。如果不想做,谁都不能逼他。
奥丁有很多个儿子,儿子们也有不同的性格。他们各有优点和美德,也有缺陷和不足。战神提尔长得最像奥丁,雷神托尔则有与奥丁比肩的神力,光明神巴德尔继承了奥丁的宽厚,黑暗神霍德继承了奥丁的沉着……每个儿子身上都有奥丁的影子在,但都无法成为奥丁。
维达尔,他看上去和奥丁一点都不像,既没有继承奥丁的长相体型,也没有继承奥丁的力量和神力,甚至还是一个失声的神灵……但其实奥丁心中明白,他所有的儿子里,维达尔最像自己。
他们都执着。
奥丁仅剩的那只独眼死死地盯着维达尔——他们对视着,没有说话,但奥丁了解自己维达尔,他能够读懂维达尔双眼中静默的语言。
“你是我的儿子。”奥丁的声音没有温度,“你会有明亮的未来,你的伴侣也应该和你一样高贵,纯洁。就算你不愿意和纳瑟斯在一起,以后你也会跟别的、和你一样高贵的神相爱,生活在一起,被众神祝福,被世人传诵,直到最后众神陨落之终,被后人写进史诗之中……那对你而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维达尔怔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想要开口反驳这个,拥有整个阿斯加德的众神之父,反驳给他一切的父亲。
正确的选择?
如果神只能跟神在一起,神只能爱上神,如果神真的如同奥丁所说的那么高不可攀,那么为什么要让神拥有情感和爱?
维达尔一直坚信着,自己之所有能够拥有神力,不是为了将自己与他人划开界限的。
神、精灵、侏儒、人、兽、巨人、花、草、树、木共同存活在九大世界中,自发地被意志划分出阶级,但从本源上说起,谁又比谁高贵?
神也会陨落,神也会哭和笑,神也有悲欢喜乐。神拥有力量,应该奉献和怜悯,可神为什么要用自我的存在,去看低别的物种?这种没有来由的高傲令维达尔烦闷不已。
他乖顺地服从奥丁那么多年,用缄默把自己包裹起来,远远地躲开令自己窒息的生杀掠夺贵贱纷争,去躲开那些,宁愿永远沉默,和森林大地融为一体。
将自己置身于自然之中时,维达尔才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森林不会说话,枯荣自有定数,花朵不会去抱怨树为什么比自己高,灌木不会指责巨木为什么比自己挺拔。那一片纯然的静默,是上天赐予的……最广袤的温柔。
维达尔轻轻叹了口气,接着才很慢地对着奥丁摇头。
他没有错。
他不爱纳瑟斯,不爱纳瑟斯的高贵,不爱纳瑟斯可以给他带来的一切,维达尔和阿斯加德都需要那颗种子,但没有必要用他的感情去交换。他可以用今后的生命踏遍九大世界的万水千山寻找,去培育,但这不该成为众神胁迫他的筹码。
奥丁看他摇头,反而轻轻笑了下。
“维达尔。”奥丁的声音带着感叹,“你知道吗,这是你出生以来,第一次拒绝我的安排。我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会一直违抗我。”
维达尔没什么别的反应,他依旧固执地摇头。
奥丁阴晴不定地看了维达尔半天,就在两人看着彼此无声对峙时,提尔和托尔进了大殿。
提尔和托尔走进来,看了看面前这百年难遇的局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噤声退在一边,不去打扰维达尔和奥丁。
奥丁从没有这样冷着脸看过维达尔。
很久以后奥丁才对着维达尔摆了摆手,“你先走吧。”